上回拍的多张照片, 刘干事负责贴了一部分上去，手里还剩不少。
她回来就捧起搪瓷杯咕噜喝了半杯，走过去询问他的意见, “在忙什么呢？你看看这些剩下的, 放宣传科留着还是？”
照片一展开，大概还有七八张左右。
陆秦搁下笔，接过来看了眼, “放宣传科也没用, 到时候我跟科长说一声，直接交到他们手里去吧，刘姐你觉得怎么样？”
搁宣传科放着积灰，还不如物归原主。
“科长指定没意见。”她捶着腰。
注意到她的动作，陆秦应下, “那行，那我等科长回来再说, 刘姐你先休息一会儿吧。”
刘干事摆手, “不休息了，我整理整理资料。”
陆秦收好照片放在桌角, 袖口挽到手肘处，拎起水壶给她倒了杯茶, 回去继续修他的稿子。
刘干事看到桌上的热水，当下这心啊，一下暖洋洋的。
一时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伍芳芳同志站在门口看了眼就离开了，陆秦隐约觉得门口有人影晃过, 抬眼看去啥也没看见。
临近五点, 宣传科的三位干事终于回来了。
“还不到四月, 这外头天气真热啊。”先是牛干事的声音，伴随着她哗啦扇凉的动静。
“过几天更热呢，你们忙活得怎么样了？”刘干事位置靠近门口。
“还行，就是有些人拐着弯说话呢，想要换个大房子啥的，觉得家里人口多住不下，你说说那又不关我们的事，我们就只负责采访撰写稿子而已。”
单单这件事，她就被工人家属拖了许久，拖到现在才回来。
工人是生产力本身，工人的后顾之忧更要解决。这期内容是工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家人。
选了几个典型的做采访，差点没累着他们。
一道修长的身影立于旁边，牛干事侧眼看去，恰巧靠近地观察陆秦的俊颜，哗啦啦的倒水声在耳边响起，她心情一下就好多了，“还是小陆同志贴心。”
陆秦耸肩笑了笑，“牛姐辛苦了。”
倒完茶，他就站在那没走。
牛干事心里头熨帖，转头继续刚才的话题：“厂里没房子的也多的是，哪里就是想换就换的事？没房的还羡慕有宿舍的，有宿舍的羡慕有房的。”
分配房子，不仅要有工作年限要求，生产资质要求，最后还有投票选举，程序复杂得很。
牛干事，“哪里是要你管啊，人家是想你写下来，向上头反映，间接达到换房的目的。”
“还能这样？”
“我们宣传的有时候不就干这些吗？要抓住问题，反映情况。”
“……”
陆秦背靠着桌子，唇角带着笑意，双手抱在胸前，仔细听他们唠着。有些事，某些东西就是很有趣。
“咱们宣传科的除了赵科长，可都是没有房，你们三位年轻的同志努努力，说不定过几年就能分上房了。”
被指到名字的三位同志，互相对视了一眼。
陆秦心想不知道混几年才能混到赵科长的职位。几年，九年也是几年。
一提到人人就出现了，赵科长的身影从门口晃过，站在陆秦这个角度正好能看着。
“科长，你回来了？”他松开手，站直了身体。
伴随着几句轻咳，原本的话题戛然而止，互相使着眼色。
几人嘘了口气，各自埋头忙活。
赵科长拿着个文件夹，一进来就看见各自还在忙碌，“你们下午采访得怎么样了？尽量这两天把稿子写出来。”
“行，没问题。”三人声音不太齐。
陆秦拎着茶壶跟过去，没忘记提醒他，“科长，今天下午厂办的周军同志过来一趟，要您下午下班前去厂办找他。”
于是赵科长屁股还没坐热，喝了两口温水又起身走了。
“厂办找科长什么事？”
陆秦一副不知情样子，“这我也不知道，那位年轻的周同志没跟我说。”
赵科长一去，到下班前都没回来。
“陆同志，你等等。”骑自行车出门时，黄大爷再次拦住他，再次一脸看戏的表情，压低声音，“这有两个女同志在等你呢。”
中午一个，下午还有俩，黄大爷疑惑：“咋？这两位也是你朋友？”
陆秦毫不犹豫点头，断了他的其它想法，“大爷，我朋友多的是，以后都让你见一见啊，只是你别嫌弃我麻烦就是了。”
见他坦坦荡荡，黄大爷刚才只是打趣，“去吧，我给她们安排在小屋后边了，你拐个弯就能看到。”
“行，谢谢大爷了啊。”
陆秦推着自行车，转头让徐有志先回去，他脑中一下闪现孙娟和秦诗的身影。
不过这两人还真不是她们。
梳着麻花辫的两位女同志，凑一起嘀嘀咕咕的，其中一个不耐，“怎么还没来？”
另一个安慰她，“还早呢，估计还没忙完，总能等到的。”
这两人自然就是朱红和李香。
陆秦一眼就认出来了，语气中带了惊讶，“朱同志李同志，你们来找我？”
朱红和李香手挽着手，二人也不知是谁扯着谁走上前的，朱红一向憋不住话，“我记得食品厂不是五点下班吗？我们刚才在这等你好一会了。”
陆秦也不气，直接顺着她的话，“是五点啊，这不是工作忙吗，朱同志也能理解对吧？到时领了工资，我请你们吃饭啊。”
朱红也没生气，她性子如此。
身边有不少人经过，说话也不方便。
他见二人都是步行而来的，推着自行车走在左边，“走吧，我们边走边说。”
二人对视一眼，依然手挽着手，“好。”
“陆同志，回家呢？”
“陆同志，走了啊。”
“陆同志。”
“……”
陆秦一一笑着回复。
出门没走一百米，朱红和李香遇到起码有二十来个人在喊陆秦，时不时还把目光转向他旁边的她们。
朱红实在没忍住，郁闷了，“你咋认识那么多人？”
她就感觉他认识的朋友越来越多了。
两人都看向他。
陆秦迅速察觉到空气中的醋味。
他脸上挂着笑容，手指无意间摁在自行车响铃上，“都是厂里的兄弟姐妹，我不是在宣传科工作吗？要跟人交流，偶尔还要采访采访，平时碰上的可能性很大，碰碰面打个招呼后就认识了，对了，两位同志找我什么事？我最近太忙了，原本一早就要去看你们的。”
忙这件事的确是事实。
路上骑车经过的人只增不减，朱红走在外侧，而李香走在里侧，最外侧的是陆秦。
朱红翻白眼，“还不是前两天，我们去了趟照相馆，发现你照片就贴在橱窗里，就想着过来看看你，顺便请你帮个忙来着。”
她们俩找找照相馆拍照，走到第一家就看到了陆秦的照片，一开始还以为看错了，但偏陆秦这人长得俊，咋都不可能看错的。
“呦，照片出来了啊，那是我帮照相馆师傅的忙，拍着玩的。”
相片已经是几周前的事了，她们要不提醒，陆秦自己都要忘了，不过更为重要的是，他停下来耐心询问，“你们需要我帮什么忙？”
在她们发话之前，他略微观察了一下二位的表情，眉头舒展，不像是被烦恼困扰的样子，应该不是大事。
“我。”朱红藏不住事，张嘴就要说话。
李香打断她，快速道：“陆同志，是我找你有事。”
陆秦一视同仁，“嗯，李同志你说就是。”
李香扯了扯辫子尾巴，看向四周，“是这样的，我家里想给我安排相亲的事。”
说话间，她还无意识瞥了眼陆秦本人。
陆秦本人当时心头一跳，就是有点害怕。
他淡定问：“嗯，然后呢？”
“我是在想，能不能请你帮个忙，相亲的时候帮我过过眼成不？”
陆秦眼皮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过，过过眼？”
“对啊，”某些话张嘴之后，便没那么难了，李香松开辫子尾上的揪揪，“相对于我们女同志来说，你作为男同志应该更了解男同志吧？”
陆秦：“……”
这是什么总结陈词？他啥时候有这种本领了？
过眼，是看一眼？还是要考察各种品行？可不单单是表面的含义。
他最近怎么老碰上相亲的事。
他脸上维持着笑容，“李同志，这是谁给你提的意见？”
李香那细细的眉毛一挑，“当然是我最近想的啊啊。怎么样？陆同志你觉得怎么样？”
她就是莫名其妙地很是信任陆秦这位朋友。
“……”
陆同志本人觉得不怎么样。头舒展，不像是被烦恼困扰的样子，应该不是大事。
“我。”朱红藏不住事，张嘴就要说话。
李香打断她，快速道：“陆同志，是我找你有事。”
陆秦一视同仁，“嗯，李同志你说就是。”
李香扯了扯辫子尾巴，看向四周，“是这样的，我家里想给我安排相亲的事。”
说话间，她还无意识瞥了眼陆秦本人。
陆秦本人当时心头一跳，就是有点害怕。
他淡定问：“嗯，然后呢？”
“我是在想，能不能请你帮个忙，相亲的时候帮我过过眼成不？”
陆秦眼皮一跳，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过，过过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