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群人围着青年互相劝吃劝喝, 仿佛青年的那张脸有帮忙下菜的本事。

    人可能就有好奇的本能，犹豫片刻，他收起相机再走前一点。

    往前一步, 步入他们视线范围内，那群人没反应。再往前一步, 依旧没反应。

    要是以往, 看到照相机后, 恐怕这群人早就围过来了。

    当然，也不排除是因为他第一回在大会上露面，没人认识他的缘故。

    当下场景还挺有趣的, 他没忍住拿起照相机，咔擦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 他觉得是错觉，因为他余光瞥见青年坐直了身子板, 下巴扬起合适的角度。

    等他再次看过去时，只见青年低着头, 修长白皙的手剥开一颗花生, 拇指食指并拢搓了搓花生米, 紧接着往掌心吹口气, 红色的花生衣飘到桌子上。整个动作流畅, 赏心悦目。

    就很正常的场景。

    照相机拍照发出的声音，他们早就发现了。

    “诶？你在拍我们吗？”

    距离孟国平最近的一位男同志仰起头问他。

    他的话接连带起许多道视线刷刷看看过来。

    几人吃得欢，他们记得刚认识陆同志的时候，陆同志脖子上就挂着相机, 一时几人压根没往别处想。

    孟国平慢慢放下外壳保养完美的相机, 也没戳穿自己的身份, 礼貌问道：“几位同志好, 你们这是在干什么呢？”

    “吃东西啊。”

    一桌子排开，摆着各种食品，很明显的事。

    孟国平怀疑是不是他收集的信息有误，大会什么时候有这么个流程了。

    不等他多问，男同志问，“你是哪个厂子的？要不要坐下参加我们的活动？”

    孟国平决定隐瞒自己是国家某报记者的身份，不经意看了眼手表，见时间还早，他鬼使神差答应了。

    几乎他刚挨着凳子坐下，“来，陆同志，给他表演一下。”

    孟国平：啥？什么表演？？还要表演？

    他看向被几乎众人围在中间的青年，简直一头雾水。

    这还没完，几人已经互相交流起来。

    “轮到谁家的了？”

    “该轮到我们厂里的产品了。待会让我们厂里的宣传干事拍一下啊。”反正陆同志都同意了。

    “这位同志，你没有带吃的吗？”话题又拐到孟国平身上。

    孟国平下意识掏啊掏的，从兜里掏出一个快要化掉的糖。不出意外引来他们的嫌弃。

    对面的年轻同志，手在桌上一扒拉，一袋饼干刷滑到他面前。

    孟国平当时的心情，就是格外地感激。

    陆秦视线在他相机上滑过，眼底有笑意，“这位同志是新来的，我再重新来一回？”

    “好，鼓掌欢迎！”

    陆秦坐直身子板，姿态到位。

    于是，在接下来的时间，孟国平拥有了跟前两日台下观众一样的感觉。

    这是谁发明的玩意儿，他明明吃过早饭还觉得饿，越看越饿。

    鬼使神差的，他托着照相机，咔擦对着青年拍。

    拍完随手拿起桌上的半包饼干迫不及待塞到嘴里，一边吃着，他大脑中有了灵感，已经就想好了报纸应该写什么了。报纸上要报道什么，生产要报道，新的一代年轻同志的想法也要报道，这些内容可都是以往没有的。

    嗯，饼干也脆，他又低头看了一眼，莱福饼干，名字挺好听的。

    十分钟后，陆秦吃得差不多了，大家都开始散场了。

    孟国平心满意足地站起身，最后对着桌面上的残余拍了张照。

    一转头，青年不知何时已经到了他面前。

    两人身上各自挂着一部照相机面对面的。

    陆秦指指身上的相机，“孟同志你喜欢拍照？”

    他刚才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姓孟。

    孟国平望进青年澄澈干净的眼睛里，托着自己的宝贝，没有否认，“对。”

    吃饭是很能拉近人关系的行为。

    至少孟国平现在，看他就像看家里的弟弟一样。

    陆秦把错位的凳子往里挤了挤：“是吗？我也喜欢，不过我拍得不太好。”

    孟国平一下有了对后辈那种惜才的心理，“你年纪轻轻就已经会拍照，已经很难得了。”

    相机是稀罕产品，不是谁都能供得起用得起的。

    不出意料，笑容爬上青年脸庞。

    “谢谢哥的夸赞了。”

    两三句话一下拉近了两人关系。

    陆秦转移话题，“是这样的，我刚才看到你在拍照，估计也是跟我一样回去要写稿子的吧？你要是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我。”

    孟国平已经有多年撰稿经验，但他离不开寻求事实一步，听他这么一说，他还真有问题要问。

    “陆同志，这可以吗？”

    他一个记者最在行的就是采访，要是他面对的旁人，早就直入主题问了。

    陆秦坦坦荡荡的，“可以啊，我们坐下来谈谈。”

    “行。”挪进去的凳子再次被拉开。

    于是陆秦从一开始的失误，谈到因缘巧合之下被众多热情的同志委以重任。

    孟国平没想到还有这么一茬东西在。不过他在想，莱福食品厂的产品是不是真的很脆。

    陆秦还在道：“其实一开始，我也担心，毕竟肩膀上担着责任，但是这份信任又同时给了我许多动力，而且当时台下有那么多记者在，只要他们的产品能被拍下来，能出名，那就能激励他们……”

    孟国平忽然感觉自己格局小了，照片也拍少了。甚至心生愧疚。

    谈话结束后，陆秦同他告别就离开了。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他晃悠悠地出了大门，心情格外地好。

    最后两天时间，多个食品厂受到记者的采访，数量比往年都要多。

    主要是因为刚开始时有报社的年轻记者过来，他们都是参加了以莱福食品厂为首的以吃行为来介绍产品的讲话活动，忍不住拍了照片，等后两日报社的老干事过来时，年轻干事再跟他们生动形象地讲述了一番，照片都拍了，干脆就按照拍的顺序来采访。

    所以说，陆秦带来的影响还是很大的。

    五天的活动一晃而过。

    任厂长谈赢了一个水果供应合作，还有两个在洽谈过程中。

    众食品厂代表参加大会的目的，一是了解当前同行状况；二是响应鼓励生产的口号；另外则是食品厂之间的相互取经，交流技术；最后是争取上报纸。

    至少对莱福食品厂来说，前两条都达到了，第三条正在努力靠拢。

    今年的报纸出来格外地早。争先恐后的，好似慢一步就要输了。

    然而细心的人，或者说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见，报纸上文字间频繁出现一个人的名字，他的照片就贴在右上角，占了一大片篇幅。

    莱阳县公安局，秦明海拿了一叠报纸进来。

    他注意孔跃的儿子坐在一旁学习，脸上不由得带了笑容，走过去蹲下，努力让声音温和起来，“孔东东，你在干什么？”

    孔东东在舅舅出差后，天天也不找小伙伴了，一双小眼睛红彤彤的，孔跃不放心他，便每日把他带过来。偶尔也会被陆春浓带去学校。孔跃这会儿出门执勤去了，留他一个人乖巧在那坐着。

    孔东东手指短短的，握着也就几厘米长的铅笔，笨拙地纸上划拉数字，练自己的名字。

    听到秦明海叔叔在叫自己，他停下笔，清脆的声音板板正正的，“学，学习。”

    秦明海摸了摸他脑袋，低头看了眼时间，“乖啊，你好好学习，晚点叔给你带吃的。”

    孔东东抬头看他，“谢谢。”

    秦明海感叹孩子真懂事，随后就把报纸放在一旁。

    孔跃一进公安局大门，跟一旁的同事作好接下来的安排，想起儿子还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进到屋里，只见孔东东半趴在桌上，扒拉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报纸，摊放在桌上。

    “东东。”

    听见声音，孔东东晃悠的两只腿落在地面，“阿爸，这个有舅舅。”

    “什么舅舅？”孔跃脱下外套放在一旁，弯下腰把他衣服扯平。估摸着孔东东又想舅舅了，他都习惯了。

    他视线无意瞥过去，差点以为看错了，上面的不是混小子又是谁。

    他迅速随手拿起一张，只见照片里的人站在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同志身边，每个毛孔述说着笑意，右手以一个奇怪的动作似乎是在展示产品？

    接下来的几张照片，无非如此。报纸都快被他一个人霸占了。

    还有一张，混小子更是坐在一群人中间，众人喜笑颜开。

    他以很快的速度阅读了一下文字。

    读懂上面写的什么之后，一下就沉默了。这小子真能。

    “要看舅舅。”孔东东抱着他的大腿，“什么？”

    孔跃低头看着小萝卜丁，“东东，以后要好好学习，就能跟你舅舅一样。”

    “好。”他松开手，握住刚才被他放在一角的铅笔，准备继续学习。

    公社小学校长也订了报纸，当下一进办公室就没忍住跟陆春浓分享这个讯息。一群人围着陆春浓讨论。

    当下，陆秦一行人已经到了车站，由于在招待所休息了一日哪里都没去，加上报纸都是有指标的，人生地不熟的，在没有渠道没有通知的情况下，因此他们虽然知道出报纸的事，却没有拿到一份。

    陆秦拖着比以往重不少的行李箱，看到远处出现的某人，心想好巧啊。他看了眼便很快移开视线，人啊，得往前看不是。

    这次回程，大家的收获都很大，脸上的笑意都遮不住。

    廖同志和古同志，已经想着回去研发什么口味的饼干。

    陆秦可就等着这口，凑在一起同他们嘀嘀咕咕的。

    挤上火车，七个多不到八小时时间，他们终于回答了莱阳县。厘米长的铅笔，笨拙地纸上划拉数字，练自己的名字。

    听到秦明海叔叔在叫自己，他停下笔，清脆的声音板板正正的，“学，学习。”

    秦明海摸了摸他脑袋，低头看了眼时间，“乖啊，你好好学习，晚点叔给你带吃的。”

    孔东东抬头看他，“谢谢。”

    秦明海感叹孩子真懂事，随后就把报纸放在一旁。

    孔跃一进公安局大门，跟一旁的同事作好接下来的安排，想起儿子还在，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一进到屋里，只见孔东东半趴在桌上，扒拉着不知从哪儿弄来的报纸，摊放在桌上。

    “东东。”

    听见声音，孔东东晃悠的两只腿落在地面，“阿爸，这个有舅舅。”

    “什么舅舅？”孔跃脱下外套放在一旁，弯下腰把他衣服扯平。估摸着孔东东又想舅舅了，他都习惯了。

    他视线无意瞥过去，差点以为看错了，上面的不是混小子又是谁。

    他迅速随手拿起一张，只见照片里的人站在一位陌生的中年男同志身边，每个毛孔述说着笑意，右手以一个奇怪的动作似乎是在展示产品？

    接下来的几张照片，无非如此。报纸都快被他一个人霸占了。

    还有一张，混小子更是坐在一群人中间，众人喜笑颜开。

    他以很快的速度阅读了一下文字。

    读懂上面写的什么之后，一下就沉默了。这小子真能。

    “要看舅舅。”孔东东抱着他的大腿，“什么？”

    孔跃低头看着小萝卜丁，“东东，以后要好好学习，就能跟你舅舅一样。”

    “好。”他松开手，握住刚才被他放在一角的铅笔，准备继续学习。

    公社小学校长也订了报纸，当下一进办公室就没忍住跟陆春浓分享这个讯息。一群人围着陆春浓讨论。

    当下，陆秦一行人已经到了车站，由于在招待所休息了一日哪里都没去，加上报纸都是有指标的，人生地不熟的，在没有渠道没有通知的情况下，因此他们虽然知道出报纸的事，却没有拿到一份。

    陆秦拖着比以往重不少的行李箱，看到远处出现的某人，心想好巧啊。他看了眼便很快移开视线，人啊，得往前看不是。

    这次回程，大家的收获都很大，脸上的笑意都遮不住。

    廖同志和古同志，已经想着回去研发什么口味的饼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