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同志暗暗地点头, “不过你也来得不是时候，我们主任不在，你下回来的时候把材料准备好, 或者让上面的人直接沟通就行了。”
陆秦适时露出失望神色，不过很快调节好, 又掏出一把饼干塞给他们，谁让他带回来的饼干够多呢, “那你们也先尝尝我们的‘送福气’饼干, 让我们的饼干可以像二位说的一样, 能早日通过分厂的决定。”
他今天本来就是探风的。
一听到福气二字, 这可能就是普通民众一致的心理，那就是喜欢喜庆的寓意好的，二人很快就注意到了他们厂的名字, 莱福莱福，很好听的名字。
偏偏陆秦就真没提什么要求, 简单让他们说了几句话便心生感激。
“这位同志。”
陆秦赶紧接上，“我姓陆, 陆地的陆, 你叫我陆同志就好了。”
“行, 陆同志, 你让领导准备好材料就啥事没有，一趟一趟地跑你也费神。”
老同志也算是提醒, 市里主任不是谁想见就能见的。
陆秦诶地一声, “好, 我知道了, 那, 那位就先走了, 谢谢二位叔啊，要不然我还在不远处徘徊呢。”
在二位老同志的目光中，年轻同志礼貌道别后就离去了，他走远了还回头摆了摆手。
胖胖的老同志捏着手上的饼干，一看自己手里有四五个，对方也是，“这孩子也挺懂事的，我记得主任是后天回来吧？”
“嗯，后天下午三点。”
而挺懂事的陆秦，双兜一空之后，他浑身轻松地在大街上大摇大摆。
下午三点不到，街上基本不见几个人，这个时候大部分人不是去上班就是在学校。
陆秦回想着办分厂的程序，接下来再给任厂长打个电话就行了。下午没课，他这时候倒不是很急了。
他脚步一转就走向另外一条街，进入了百货大楼探探风。一楼二楼依然热闹着，不过三楼倒是静悄悄的。
一个足球忽然从某个大门滚了出来，紧接着一个胖墩墩的男娃跟着球跑了出来，回头喊了一句，像是回应某个叮嘱，“好。”
足球在墙面上撞了一下反弹，紧接着拐了个角，陈东明吸了下鼻涕，又揉着红彤彤的鼻子跟着球跑，跑着跑着忽然看到长廊尽头的陆秦，他眼睛一亮，丢了球便去追人。
陆秦正站在文具店门口看着里面的文具盒，大半都是沪市的产品以及进口的，他心里还在琢磨着买哪一套，来作为对孔东东近来小作文进步的奖励。
结果他忽然感觉身后有人朝他跑来，还没来得及回头，大腿已经被抱住了，“舅舅。”
要不是熟悉孔东东的声音，他就要怀疑孔东东是不是逃学了。
他转头低下来，“东明？”
“舅舅。”
陆秦双手从兜里拿出来，朝着这商场四处看了看，甚至从每个来往的人脸上晃过，“你自己一个人？你奶奶呢？”
陈东明仰起头，又吸了下鼻涕，“奶奶工作了，舅舅你怎么在这里？”
陆秦：小屁孩还真不见外。叫舅舅叫得比他家东东还顺溜。
陆秦扫了眼见四周没人找孩子，他一把把人捞起来，手臂上的肌肉鼓起，这世上还有比孔东东更胖的娃。
“那你是跟谁过来的，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陈东明似乎才反应过来，他回头指了指前面的走廊，“妈妈在工作。”
陆秦余光见他兜里好像有条干净的丝帕，他随手一抽出来，一连带好几条一块出来了，他心想孩子家里还挺爱干净的。
“擦鼻子会吧？你自己擦一擦。”
陆秦拿了一条轻轻捂在他鼻子上。陈东明笑嘻嘻地往后仰脖子。
杨云刚接待完一个客户，抬眼看向门口，原本答应她不乱走的孩子，这时候连个影都不见了，她心里咯噔一下，脸色都白了。
叮嘱了一旁的人几句，她着急忙慌地朝着门口走去左看右看，幸亏门口人不多，一眼就能看见两边的状况。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她看见一位年轻男同志用帕子捂住他儿子的鼻子。
那一刹那，杨云吓得心跳都快出来了。
直到他儿子欢快的舅舅两个字出来，欢快地在男同志怀里蹦达，她仔细盯着人瞧了瞧，好像似曾相识，这是那谁来着？
陆秦脸色都绷不住了，但他很强烈地感应到有人在看自己，他顺着感应的方向看去，只见第四个铺子门口有个妇女正盯着这边，长得还跟陈东明挺像的，他试图掂一下怀里的人，然而好像掂不动？
“陈东明，那是你妈妈吗？”
“啊？”陈东明自己捏了鼻涕，回头看了眼，“是我妈妈。”
然后他又低下头把帕子塞进裤兜里。
陆秦额头跳了跳，这孩子心真大，他怀疑他再不过去，就要被人怀疑是人贩子了。
陆秦放弃了现在买文具盒的想法，刚想放着人下来，皮孩子手脚并用直接卡在他身上。
陆秦:……
于是陆秦是抱着孩子出现在人母亲面前的。
一接近先打招呼，“姐，你好，我是陆秦，是东明同桌孔东东的舅舅。”
一声姐让她有点懵，“诶，你好你好。”
杨云一身灰色工装，里头搭了件白衬衫露出领子，领口处还系了一条偏素色的丝巾，脚下踩着小皮鞋。
一看胖儿子搂着人，杨云伸出手去抱儿子，“明明你下来。”
“不要。”陈东明一仰头就能看见东东舅舅的脸。
杨云尴尬地笑了笑，“你下来，你那么重压到东东舅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