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探灵实录9(2 / 2)

荣耀王座[快穿] 羽轩W 8985 字 2022-04-03

    而两个天女的披帛根本没有触碰到洛萤的身子,苗刀一个反转刀花,长长的缎带应声而断。

    洛萤两脚飞踹而出,这两位纸扎的仙女一左一右地飞出,直接砸在了房屋的瓦檐之上,带着两个闪烁的灯笼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两侧的送葬曲在耳边嘶鸣,吵的人头疼,她面色一凛,脚下轻踏,立刻飞身从马背上挪移到了那脚夫抬轿的宝盖顶上。

    随后她折身弯腰伸手将这轿子的门一拉开,诶嘿!

    虽然不知道这轿子里边有啥,但这轿子刚好卡在了三进院的屏门之处,被两侧的哀乐队夹击。

    哀乐大起,轿门大开着。

    洛萤拉长了嗓音,“请您下轿吧——”

    她一个跟头落在地面上,看清了这轿子之内的人影。

    嚯!

    一身的惨白寿衣马褂,头顶还戴着一副小瓜皮帽,老神在在地坐在轿子中央。

    老者的面容明明是慈眉善目,可阴恻恻的脸上泛着青白,没有一丝血色,寿衣在身,看着只让人浑身发凉。

    这张面孔自然是洛萤先前在二进院的正厅里见过的。

    那黑白照片之上的人脸!

    可不就是百年之前的谭家老爷子,有着谭半城之称的“谭文茂”本人!

    老爷子此刻老神在在地坐在轿子里,面色古井无波,看不出来一丝的异样。

    洛萤歪了歪头,她脚步轻盈地走向了轿子前边。

    “老爷子,这就是您谭家的待客之道吗?”

    “别怪小女我多嘴,您家这乐队,实在是有些吵了,大半夜的都睡觉呢,扰民!”

    “您家这轿子看起来质量也有点一般,这轿夫傻愣愣的,不够机灵。”

    “不过也是,毕竟谭家是大户人家,这选下人,还得选忠厚老实的不是?您说晚辈可说得对?”

    她语气飘飘,声音温和,仿佛再正常不过,只是和眼前的老人在唠些家常。

    这轿子就近在眼前,不到半米的距离。

    洛萤还挪动着脚步,莲步轻移,走向了轿子前。

    “老爷子,您瞅瞅,不是我说,您家这轿夫是真的不机灵。”

    “这都到地了,还没人请您来下轿呢?”

    洛萤抿了抿唇角,笑意盈盈地看着坐在轿子内的谭老爷子。

    “既然如此,就让小女来扶着您下轿。”

    “谁让......我是晚辈呢?”

    她低眉顿首,面容温婉中带着笑意,恭敬地站在饺子的一边,纤纤玉手伸出,像极了对自家爷爷恭敬的晚辈孙女。

    轿子内终于有了动静,洛萤侧着头,看着轿子内的老人慢吞吞地向外挪动着身子。

    只是她伸出去的手,老人始终没有搭上,而是直接飘了出来。

    洛萤不以为意,收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话语中带了些许的委屈。

    “老爷子既然不用晚辈搀扶,可见身子康健极了,实在是令人欣喜。”

    洛萤眼中含笑,谭老爷子是个健康的老人,这样一会儿打起来,也不用担心被人说她欺负病弱了。

    谭老爷子走出了轿子,他并没有理会洛萤。

    从头顶上摘下瓜皮小帽,拿在手里抖了抖,仿佛是在拍去浮沉,又重新带回了自己的头顶。

    又拍了拍身子,拍了拍通身的马褂,不知是在除去什么脏东西。

    而对于那一地的纸人和车马,他甚至没有给过办个眼神。

    悲鸣的哀乐仍在继续,看着眼前半点都不受影响的旗袍女子,他总算是动了动,拍了拍手掌。

    随后,两边的唢呐与哀乐总算是停了下来。

    仿佛是两军对垒,谭老爷子直直地站在洛萤的对面,他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在兀自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一时之间,这三进院内的气氛仿佛陷入凝滞。

    谭老爷子在看着洛萤,洛萤红唇轻抿,腰杆挺直,任由着对方打量。

    如果不是那屋檐之下的一个个白灯笼还在随风摇曳,这一切仿佛陷入了卡顿一般,就像是有人按下了暂停键。

    这几分钟内的变故早已让直播间之前的观众们瞠目结舌。

    【我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我就看主播突然跳到马上去,然后怎么一下子就冒出来个穿寿衣的老人来?】

    【我也......我就光顾着看那俩仙女过来了,赶紧瞅着主播的脖子怕她被缠住,结果一转眼这变故太多我都跟不上了。】

    【是啊是啊,我差点以为自己开了两倍速,一脸懵逼中。】

    【这是直播没有暂停的吧?我差点以为突然出现了灵异事件卡顿了,浑身哆嗦。】

    【那个,那个,现在这个是鬼吧?你们注意到没有,这穿寿衣的老爷子跟之前那个灵堂里的相片模样一模一样,卧槽啊,我人已经没了。】

    直播间的弹幕上已经是一层叠着一层,有人在讨论着刚才那电光火石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有人试图滤清逻辑,是主播先骑在了四匹马上?还是先打了天女?还是先弄了这个轿子?

    有人开始翻着之前的录播,寻找曾经的线索跟目前的情况一一进行对照着,甚至有人用着直播间里当时的截图使用搜图软件搜索。

    有人一边嚎着不看了不看了我要关直播了,一边又在疯狂刷屏,始终没有离开直播间。

    比较奇特的一个景象是,洛萤的探灵直播间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涌入了几个特殊的群体,在此刻僵住的局面之下,他们突然抓住了机会连刷几条弹幕,说着一些普通观众们看不懂的语言。

    【同学们注意了,这是百年前的四进四合院格局,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目前主播走过的三进院落,没有看到和不敢看直播的同学记得去白天看回放。】

    【殡葬行业的同事们,瞧一瞧,看一看啊,这百年前的纸扎人手艺,红男绿女,男烧马,女烧女,这两不乱可千万不能错了,注意一下这百年前手艺是如何开眼的。】

    【四进院落已经是属于典型的深宅大院,我们之前看到二进院被主人家设置成了接待外客的正厅,三进是内院,最后的四进院应当是后罩房,这个格局在四合院中算是稍微罕见的。我们可以看出,四合院的格局并非是僵死的固定模式,很大程度上都依靠着主人家的喜好来决定。】

    【民乐三班的在不?刚才的送葬曲听没听清楚?其中主音是什么?这是明天的考试题。】

    【???我看到了什么?我这是走错直播间了吗?】

    一大串乱入弹幕顿时让原本的直播间观众们有些懵逼,这......这咋回事?

    原本对于此刻主播探灵的担心,还有现场的诡异与恐惧都被这些弹幕冲刷掉了。

    我们在看探灵直播,你们来鬼宅直播间里搞学习?

    洛萤看着这些格格不入的弹幕此刻也觉得有些好笑,她倒是没想到,自己一个探灵直播,没想到居然能引来一群搞研究的。

    说起来,眼前的这些纸扎乃是一百多年前民国时期的样子,当时的手艺因为战乱如今流传下来的也不多。

    还有这灵城44号的谭家院子,这么多年都没有人进来过,因为鬼宅的名声在外,也躲过了战乱和外界的打砸,可以说是难得保存完好的四进四合院了。

    两侧位于抄手游廊中吹吹打打的丧乐队,如今民乐式微,传承断绝许多,这纸人化作的民乐,吹打的送葬曲居然成了今人学习的机会。

    对于此,洛萤也有些无奈,不知说什么比较好。

    该说不说,你们还挺能找机会学习的,也不知道是从什么地方看到自己直播,居然能开发出观看直播的新模式。

    风,动了。

    谭老爷子不知是打量了洛萤几下,突然动了起来。

    “你这女子,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晚辈,可藏头露尾的算什么鼠辈?”

    “我请你的茶不喝,点心不吃,可没有一点晚辈的样子。”

    谭老爷子苍老的声音传出,阴恻恻的,让人脊背发寒。

    面对谭老爷子的话语,洛萤勾唇一笑。

    “老爷子此言差矣,小女是今人,学的自然是今人的规矩。”

    “擅闯主人家是我的不对,在此给您赔罪了。”

    “只是您这招待晚辈的礼节,小女实在是不敢受。”

    “晚辈是一个大活人,可没有吃私人东西的习惯。”

    洛萤声音清冷,言语娓娓道来,面对眼前的这座灵城44号鬼宅的主人也没有半分的惧怕。

    只听得谭老爷子冷哼一声,他转头不再看向洛萤,而是在这三进院的院落之中走了起来。

    只见他手中一动,一盏房檐下的白灯笼就来到了谭老爷子的手中,他提灯游走到了那与四匹神马相撞的汽车处。

    “这福特的轿车,当初一出来,我那小儿子便满心的想要,我谭家别的没有,银元管够,他喜欢车,我就给他买车。”

    谭老爷子摩挲着纸扎车子的表面,似是在回忆着什么。

    “福特,还有什么蒂克,豪斯,那些洋名字我倒是记不住,洋汽车嘛,长得都差不多,家里三房人,大儿子,小儿子,还有出嫁的小闺女,刚好给一人一辆。”

    “都是自己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小闺女就算是出嫁了,家里的东西给她也一样不少。”

    “说是出嫁,其实那孩子的夫婿跟入赘也没个差别,终日都是和她大哥二哥一样,陪着我这老人家在老宅里生活。”

    谭老爷子低低地叹了口气。

    “我岁数大了,但眼睛没花,腿脚没坏,脑子也灵快,孩子们聚在我周围自然是高兴的,我也知道,他们哄得我开心,也是为了这家业嘛。”

    “钱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但你说这人生处处都得要钱啊。”

    “外边都说我对着孩子也一毛不拔,把这谭家的产业,把这手里的这些钱,不到死不松手。”

    “我哪敢松手啊!”

    谭老爷子仿佛是低低自语,又仿佛是说给这百年来唯一的来客听。

    “老大,原本是个心眼踏实的,可惜那个媳妇不着调,当初看着家世是好的,人也新派,我寻思老大喜欢就行,过日子终归是他们小两口。”

    “可娶了媳妇之后老大家花销太大!老大原本简朴,跟着媳妇开始又是去酒会,又是开洋行,又是跟洋人打交道,花钱如流水。”

    “谭家虽然不是养活不起,可你说说,一天出去花个几千银元,若是一个月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平日里三五十,三五百的花销不算事,但动辄和人竞价上千,老大媳妇一个月甩出去一万的银元,真当我那银子都白来的不成?”

    “其实我也知道,老大那媳妇要的银子,一大半都是老大出的主意,拿出去不过是给老大填了洞。所以我紧着老大,不让他从公中支钱,只给了两个庄子铺子,一年下来也有一两万,怎么着也够常人花了。”

    “老二倒是精明,不像是老大直愣愣地支使媳妇要钱。他倒是用我那孙子孙女的名义,孩子要西洋的公学,要出去留学,又要给孩子攒家底,大大小小零零总总,大钱不要,小钱如流水走个不停,加起来也不比老大少了。”

    “还有老小,我那小闺女。她年纪最小,两个哥哥也宠着她,从小到大说一不二。看上的这个女婿,我是千个百个不同意,那小子一看就油滑得很,说是去西洋留过学的,嘴里的洋文来回就那么几句,还没我这老头子会的多呢。光会讨小丫头喜欢。”

    “那小子没有能耐,家世也一般,成了婚大多时间便住在了我这丈人府里,我那小闺女,从小精心教养到大,含着嘴里怕化了。我还能赶出去不成?”

    谭老爷子啰啰嗦嗦地说着自己的三个儿女,他时不时看着东厢房,又看着西厢房,看着这三进院子。

    “不成材啊!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可这三个孩子啊,自从孩子他娘走了,我又一心扑在生意上,有什么事就给钱去解决,等到老了,孩子大了,一个个长得就像那正厅前边的歪脖子树,歪了!”

    “你说我这还活着,还指望把孩子掰回来,不然这大半辈子的产业不都毁在手里,富不过三代了吗!”

    谭老爷子的身子晃晃悠悠,他手中的那盏白色灯笼也随之摇曳。

    他没有动作,似乎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洛萤也站在一旁默默听闻这段百年前无人知晓的过往。

    “七十四岁那年,我打了个棺材。”

    谭老爷子话锋一转,突然结束了与子女有关的话题。

    “旁人都以为我是岁数到了,为自己的晚年忧心,提前早做准备。连我那三个儿女也是这么想的。”

    他突然嗤笑一声,又猛然咳嗽了几下,原本就惨白的老脸显得更加可怖。

    “灵城有个叫老葛的棺材匠,他家的棺材铺上接皇亲国戚,下接流民百姓。寻常人只知道他打的棺材质量好,但很少有人知道,老葛是个真正的棺材匠。”

    “棺材匠”三个字,谭老爷子特地拉长了语调。

    “棺材匠啊,一副棺材可知活人生死,能道亡魂之吉凶。”

    “我找老葛打棺材,就是为了那开工的第一斧。”

    “老葛的第一斧砍在木头上,我避过身子不能看,等到他看完,我转过身来,看着那木屑飞出去了十米远。”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我还有十年的寿命可以活。”

    “我心想着,十年,我的孙子孙女也都长大了,足够我给谭家教出一个合格的接班人,让这三个不成器的儿女能有依靠。”

    谭老爷子忽然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十年啊。你不知我有多高兴。”

    “我不怕死,我就是记挂着三个孩子,我走了可怎么活。”

    洛萤垂下眸子,她查询的资料里确实有谭老爷子突然打棺材的事情,原来是因为这般的原因。

    只不过她记得当时,谭老爷子打棺材之时没几个月就走了。

    这可跟他所说的十年对不上号。

    老派的棺材匠知生死,洛萤在大宁也是有所耳闻的。

    “小姑娘啊,你说,我怎么就死了呢?”

    “茶里的毒,是老大给我下的。”

    “酒里的药,是老二偷偷藏得。”

    “饭菜里的迷香,是我小闺女一口口喂给我的。”

    谭老爷子忽然一个振袖,阴风肆虐。

    “头七那天啊,我想着死了就死了,儿女过的好也就好。可没想到这三兄妹连守灵也不敢,反倒是聚在一起喝了酒,酒后吐真言呐!”

    “怨我死得太晚,非要让他们下手。怨我不放权,怨我管得太多,给的银子太少,怨我一毛不拔连亲生儿女都防着。”

    他仰天大笑,笑中带泪,风声裹挟着声音,呜呜咽咽,弹幕上是一片的静默。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儿女要了我的命,我把孩子的命收回来,人杀我,我杀人,你说这......不过分吧?”

    “既然他们说我是一毛不拔,舍不得谭家的东西。那我就守在这里,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是我赚来的银元,我的地盘,我谭文茂的东西,我说了算。”

    老爷子的面容扭曲,双手宛如枯爪,贪婪地望着眼前的一切。

    “小姑娘,擅自闯进别人家,是要死人的。”

    “这么多年来,凡是进来的人都被我留下来了,做个伴。”

    “你也一样,放心,留在这里的人很多,你不会寂寞的。”

    骤然之间,老者已经袭向了洛萤,干枯的手掌宛如利爪抓向她的面具。

    洛萤唇角勾起,带着对老人的关怀笑容。

    “您说的对。”

    “这么多年,他们只能看着您一个人守着这偌大院子,一定很寂寞吧。”

    “既然如此,我送您去陪陪大家,放心,这么多人。”

    “您不会寂寞的。”

    她轻声呢喃着,苗刀顿然出鞘。

    三尺七寸的刀锋带着凛凛寒光,仿佛是这夜色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刀起,刀落。

    “和老人家谈心,真愉快啊。”

    看着地上的浅淡了一层就要消散的厉鬼阴体,洛萤嘴角上翘,她才没有欺负老人哩。

    真是一场令人愉悦的谈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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