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回去，我不看我不听！”

    狐崽当机立断爪爪按住耳朵，大狐耳盖下来挡住眼睛，狐团吱吱呜呜咆哮。

    等卫洵收了斗篷，狐崽才再睁开眼，警告道：“虽然我不知道这是谁的斗篷，但深红色，绝对是甲等导游的斗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得到的，但这种斗篷不能乱披。”

    “每一件导游斗篷，其实都是旅社规则所在，都是与导游在旅社那边挂号的‘称号’相连的。没这称号，你乱披斗篷，你会逐渐被同化成对方的傀儡的！”

    还有这事？

    卫洵是第一次听说，但他之前披斗篷的时候，并没有被控制同化之类的异样感……

    “真的？”

    “当然。”

    狐团冷冷斜了他一眼：“以你现在的等级，恐怕披一次斗篷就成了对方傀儡了！嘶，等等，你好像，你是不是披过这件斗篷？不可能，除非你有和他同类的称号，吱吱，呜呜呜……”

    “好，我不披。”

    眼看郁和慧想着想着就又有堕成傻小狐狸的征兆，卫洵连忙喊停。

    “傀儡这事，真不可能吗？”

    “傀儡……啧，七天真的太短了。”

    郁和慧回过神来，心里也是后怕，他给自己记忆打的封印不算太牢，稍不留神就着了道了。但卫洵可不是普通低阶导游，要是他记忆封的太牢，说不定都帮不上卫洵的忙。

    这跟谁说理去。

    没办法，他得对卫洵负责啊。

    警惕把‘负责’的念头驱散掉，狐崽沉思：“如果你能找到那个人的话倒是有可能，就是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这人还有没有活着了。”

    “谁？”

    “泥人张，当年希望小队的队长。”

    * *

    “查到了吗？当然，我可是魔鬼商人。”

    这是第一次跟丙二五零打电话，魔鬼商人莫名有点紧张。他扯了扯自己的袍角，理了下头发。他们打得是旅社加密热线，每分钟都要耗费十积分，对导游来说可不算便宜。但魔鬼商人绅士选择了他来为这次通话付费。

    究竟是绅士，还是提防丙二五零那边动手脚，就不说了。

    “以代号相称，还是太过失礼了。”

    魔鬼商人轻笑，而对面沉默一下，冷淡道：“小翠。”

    小翠的声音真好听。

    魔鬼商人感叹道，他是对声音很敏锐，追求很高的人。当年唱摇滚的时候，他自己的声音就是出了名的辨识性高，磁性又冷感，桀骜中有种高贵感，让人着迷。

    但小翠的声音，却比他想象中的更好听。光是听声音魔鬼商人就已经脑补出了一个冷艳桀骜，具有典型东方美感的大美人，带刺的玫瑰花。

    之前丙二五零消失挺长一段时间，长到魔鬼商人都觉得她是不是失败了，被捉了。但每次对方都能带给他新的惊喜，这次丙二五零主动联系他，竟是想和他进行更深层的合作，购买情报。

    买卖情报可是魔鬼商人的老本行了，他这次没再拿乔，而是直接答应下来，甚至没有让小翠预付款。

    因为就在这一天里，不止一个给魔鬼商人留下过灵魂印记的人联系过他，要购买有关目前东区的情报。

    这让魔鬼商人心里一惊。

    这联系，是买情报，同样也是警告，那些人已经发现他在东区了，当然，魔鬼商人也没想着能瞒多久。只是对方的态度，仍令他感到不快而已。

    他惊讶的是，那些西区大佬言语中透露出的部分信息，却是他们也用手段进入到了丙二五零带的旅程里了！

    甚至对方对魔鬼商人暗示道，如果可以的话，西区会将他推到双导游的位置上。丙二五零的团，不出所料监护者应该是东区导游，但双导游的人选，还没有定下来。

    他们希望他能成为主导，来控制住丙二五零。

    难道是他接到对抗任务的消息暴露了？！

    魔鬼商人不由得考虑这一点，但他思来想去，却觉得没有。没有暴露。

    那些人并不知道，否则不会以‘把他推到双导游为筹码’，让魔鬼商人帮忙做事。要知道旅程一开启，以对抗任务之间的联系，他是必定会去丙二五零的团的。

    那就是……真的在针对丙二五零。这个人甚至让西区一些人都不惜代价，渗入进来。

    这，这实在是……

    魔鬼商人已经麻了，他已经进入了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的状态，哪怕丙二五零再出什么惊天新闻，他也不会有什么惊讶情绪了。

    那么，这件事，对自己能有什么好处？

    魔鬼商人沉思，目光闪烁，丙二五零的团是危险，但也是机遇。眼下他们身上有对抗任务，旅社会对他们相应有所保护，这可能是魔鬼商人在升到A等前，最安全的一次参加极度危险级旅程的机会了。

    甚至是唯一一次机会。

    而且他阶位比丙二五零高，去了也会成为主导。

    其实魔鬼商人原本是不打算去的，他想的是在旅程前就用计把丙二五零弄出来，先把对抗任务分个胜负的。毕竟如果那个极度危险团里，如果全是东方人的话，对他这个西方导游可不太友好。

    但现在，也有西区旅客混了进去。虽然人数不算多，但也算是不弱的势力……

    魔鬼商人有些动心。

    这就是机会！

    如果运气再好点，能通了这个极度危险旅程，那他们说不定就能一飞冲天，双双成为A等，乙等的导游！

    越阶带团，评价得的积分系数永远是最高的。

    如果丙二五零再想玩一把大的，他们联手能把这些大旅客给坑死一两个的话……啧啧啧。

    绝对是一波肥！

    大旅客能拥有的底蕴与财富，是穷苦导游难以想象的。

    甚至是……领队任务……

    魔鬼商人坐不住了，野心在燃烧。年末庆典在即，他不想只是站在某一个大导游的背后，他也想领队出战！

    但商人喜好冒险，同样也多疑。

    “我要见你一面。”

    当把查来的信息全都告诉丙二五零后，魔鬼商人郑重道：“地点可以你挑。”

    “如果同意的话，这次的信息我全都免费送你，并且再附赠一条消息。”

    “好。”

    小翠考虑片刻就答应了。

    “时间，地点，等会我会通知你。”

    “就定在今晚。”

    今晚？？

    电话挂断，魔鬼商人没因小翠主导型的语气而感到不悦，心中先是一惊。

    是丙二五零疯了还是他疯了？！

    “怎么这么快！”

    丙二五零答应见面，他是大致有预料的。但见面时间就在今晚，魔鬼商人是真没有想到！

    “她现在，不是正被追捕中吗？今晚……”

    魔鬼商人喃喃，脸色复杂，把附赠的那条消息用手机发出去了。

    “呼——”

    他长出一口气。

    无论真假，他都必须为今晚的见面好好准备了。

    这可是一次……说不定就会死亡的见面啊。

    “屠夫联盟。”

    魔鬼商人凝重：“追杀丙二五零最厉害的，看来是屠夫联盟了。”

    * *

    “今晚？！”

    另一边，郁和慧也震惊了，他完全不赞同卫洵的决定：“现在都六点半了，实在太急，根本没时间和泥人张联系！”

    “我还嫌太慢了，把他弄出来后还得收集材料，制作傀儡。”

    卫洵看完魔鬼商人发来的这条附赠消息，摇头：“还是太慢啊。”

    随后他把手机交给郁和慧：“分析出来了？”

    “嗯。”

    郁和慧让卫洵查了很多杂七杂八的信息，太多太杂，乍一看完全弄不清他到底想查什么。但这些信息查出来后，郁和慧一拼凑，就能大致知道泥人张的消息。

    “当年我们两队关系很好。”

    郁和慧道：“泥人张，追梦人，希望小队……追梦人看不惯当时导游们，他说要组建一个希望联盟，导游和旅客不该是敌人。”

    说到这，郁和慧神情黯淡。他能在不惊动旅社的情况下，回忆起这些事，说明这些信息对旅社而言，并不重要，不是秘密。

    因为希望联盟已经没了。

    没了的东西，自然不重要。

    “他这个想法太天真，不可能实现的。”

    卫洵随口道：“大部分下层导游就是太弱，保自己都保不好，怎么可能还保旅队？希望？人弱，胆子小，杀旅客的300积分就是他们的希望，又怎么会追求保全队的高利益？”

    “又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样这么强的，没办法。”

    “不过希望联盟……这名头倒好，回头我倒是可以试试，啧。”

    “你说的对……是很天真。”

    郁和慧哭笑不得，卫洵是真自信，还很狂，追梦人当年都失败的事情，他倒是觉得自己能成。但郁和慧仔细一想……竟然还真觉得，有责任魔虫在，卫洵说不定还真能成。

    毕竟希望这东西，每个人的希望都是不一样的。被选入旅程的绝大多数导游，都是希望自己能活着。而不是希望什么更崇高的东西。

    哪怕能激起所有人的希望，他们也不会团结在一起。

    但责任魔虫就简单了。

    只要对卫洵负责的话，卫洵的希望，就是他们所有人的责任，就是必须要达成的目标。

    狐崽抖了抖。

    可怕，这魔虫是真的可怕，比普通邪典魔虫都要更恐怖。

    “也就是说泥人张没有死，很大可能被囚禁在屠夫联盟中？”

    “对。”

    “泥人张有无数泥傀，不是轻易就会死的。但是……十年，他估计也要撑不住了。”

    郁和慧神情复杂：“难怪追梦人这些年来，这么想再探出个北纬三十度旅程来。当年和他一起奋斗的同伴，也许只剩下泥人张了。”

    北纬三十度旅程到底有什么？

    按郁和慧的说法，追梦人的实力其实很强，他没登上甲等第一，只因为他没能掌握一个北纬三十度旅程而已。

    但卫洵在归途榜上看到过追梦人，他掌握着死亡撒哈拉的旅程啊。

    卫洵倒是掌握着一个，而且他还把乌老六提前放在了里面（乌老六：？），人皮蛆虫褪下了张形似乌老六的人皮，倒是说不定有用。

    “死亡撒哈拉……有点问题。”

    郁和慧没有多说，再次向卫洵确认道：“你确定要今晚动手？”

    他表情严肃：“这些年下来，追梦人肯定知道泥人张被囚禁的地方，情况应该也很紧急了。他会把很可能是北纬三十度旅程的信息告诉安队，和他一起探索，应该也是想请安雪锋出手，救出泥人张来。”

    “这些年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归途和希望当年关系是很好的，安队和泥人张关系也不错。但十年来泥人张都能被救出来，屠夫联盟，嬉命人那边绝对有问题，这真的很难，你……”

    要不是记得卫洵曾成功披上过那件深红斗篷，郁和慧完全不会有半点赞成卫洵的决定。

    因为卫洵的计划简单粗暴到极致，他竟是想让追梦人提供信息，然后他自己进入屠夫联盟，把泥人张给带出来！

    这可能吗？这不可能啊！

    郁和慧最后无奈道：“……你，要不然再想想？”

    “你说的对。”

    卫洵道：“我是应该再想想。”

    他怎么突然转性了？！

    没等郁和慧惊讶，就听卫洵道：“等我想十分钟。”

    说罢，卫洵的身影就消失了。只留下发愁到掉毛的狐团。

    “十分钟……你能想出个屁来啊。”

    卫洵确实在思考。

    在融合深渊节点时，他之前的称号任务提示变了。

    【任务名称：主宰】

    【任务简介：阶段性称号任务】

    【任务奖励：未知称号】

    【任务进度：25％】

    【任务提示：请选择】

    【是成为旅社的主宰，还是成为深渊的主宰】

    原本已经到了获得下一阶段称号的进度，却有这样的选择提示，所以卫洵暂时先放了下来。

    但在吞噬完深渊节点后，这任务却显示出了‘已选择’的字眼。

    【您选择成为深渊的主宰！】

    【您的称号进阶为无感者（蓝色称号）】

    竟然是自动选择了，而且还是称号进阶，而不是多一个称号，卫洵之前的绿色称号‘无痛者’已经消失了。

    无痛，无感，其实和他现实里的病情很像。

    “升级。”

    【您能提升任意一称号的等级！（备注：困难级旅程，提升等级在深蓝称号往下。您可以将绿色称号提升为蓝色，能将蓝色称号提升为深蓝，提升后之前的称号将消失）】

    这是卫洵在完成旅程主线后获得的奖励。

    但他在使用后却并没有获得更上层的深蓝称号，而是任务进度直接到达了35％。

    也就是说这深渊主宰系列的称号，并没有深蓝称号，再往上一层，就直接是紫色称号？

    紫色称号，冷血者吗？

    他当时取代丙九时，临时获得的丙九称号，紫色冷血者。

    王澎湃曾说过‘其实每一名丙九，都是嬉命人悉心选择的’

    那再往上的称号，会是什么？

    卫洵回到了现实中，自己的家里。他站在门口，并没有先往里面走，而是缓缓披上了一件深红色的斗篷，戴上兜帽。

    他并没有郁和慧说的那些不适应，被控制的感觉。甚至在称号升为无感者后，反倒更能使用这件深红斗篷了。

    哒。

    轻巧落地声，是金棕色的缅因猫饼饼跑下楼梯，歪头望向卫洵。

    “饼饼，来。”

    卫洵向它伸出手，他现在气息内敛，只有深红斗篷带来的气息。

    “喵呜？”

    饼饼虽然很黏卫洵，但它其实胆子很小，很怕生人，门外稍微有动静就会吓得躲到床缝里去。当年游子明也是用了很久才让饼饼不怕他的。

    但现在，在卫洵的呼唤下，饼饼轻快跑了过来，在卫洵脚边打转。卫洵蹲下·身来，饼饼主动蹭到他的手指，发出呼噜呼噜的亲昵声。

    半点都不怕他。

    “我早该想到。”

    卫洵轻叹，挠了挠它的下巴：“你叫九饼啊。”

    “喵？”

    饼饼只是小名，卫洵带他去打疫苗，做绝育的时候，写在记录册上的大名是九饼。

    当初为什么会给它起这个名字？

    卫洵记不太清了，随口一起，就好像家里养的猫就该叫这个似的。

    九饼，丙九。

    多明显的暗示。

    “哥哥，你是预料到我会进入旅程……并且在等我回去吗？”

    但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呢？

    而且当时，在湘西第三景点的时候，卫洵（丙九）收到了脱离景点的道具，但道具上却写着：【丙九立刻脱离旅程，这是主人的命令】

    主人？

    “哥哥应该是太忙了吧。”

    卫洵自言自语，微笑：“那我就去找你吧。”

    他最后摸了摸饼饼的猫头，回到旅社驻地，连十分钟都没用。

    “我决定了。”

    卫洵果断对郁和慧道：“就这么干，你联系追梦人吧。”

    “……好。”

    十分钟的思考，卫洵果然没改变主意。郁和慧戴上了痛苦面具，哀声叹气去联系追梦人了。

    * *

    傍晚，在拉普朗日冰川深处，追梦人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