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卫洵的目光，可能是觉得自己眼神太外露了，小黑山羊恭敬低下头，歉意道：“咩咩咩呀（马上就要到牧区了，您最好脱下帽子，那位大人曾对来访的牧羊人说过‘既然不愿脱帽，那就让他永远脱不下来’）
这让卫洵注意力再落到它身上，忽然间卫洵有了灵感。
如果‘称号’是人自身潜能天赋的深度挖掘，称号获得与状态受人身上的能量状态影响……
卫洵想，他知道该如何获得一个恶魔类的称号了。
想到高兴的事，卫洵笑了起来。恶魔的笑容本来就充满邪肆的魅力，让一直关注他的魔鬼商人眸光晃了晃，回过神来后他就听小翠倨傲道：
“把兜帽摘下来。”
脱帽是德古拉公爵的典故，传说在面对不愿意脱帽对他表示恭敬的使者时，德古拉公爵命令人将铁钉从使者帽顶处钉入，贯穿他的头颅。
“好。”
魔鬼商人毫不犹豫摘下了兜帽，小翠没有跟他密聊，而是直接开口说出来，还是这种语气，肯定有所谋划——很大可能是在算计这头小黑山羊。
而他就要表现出绝对的信任或服从，才能演好这场戏。
果然，小黑山羊见它透露给大恶魔的信息，被大恶魔随口透露给了这只半恶魔。而半恶魔对他言听计从的，心中有了几分计较。
它一眼就能看出这幽灵不是纯粹的恶魔，只是有强大恶魔之力浸染了他的灵魂。正常大恶魔都骄傲矜贵，不可能用自己的本源恶魔之力浸染他人的。除非那头大恶魔身受重伤，必须要控制旁人保护自己的安全。
眼珠转了转，小黑山羊不再多说，转过身去继续带路，带他们安安稳稳又走出了百米。
“咩咩咩（前面就是牧区了，里面有一只会驱赶乌鸦和秃鹫的大狗，我也不能进入）”
小黑山羊笑眯眯咩道，又免费透露了‘大狗’的消息，十分友好的样子，然后它向魔鬼商人讨要报酬。
但在魔鬼商人拿出两只纯洁灵魂后，小黑山羊却翻脸了。
“咩咩咩呀！（您是在戏弄我吗？还是想违背我们的契约？）
小黑山羊冷冷咩呀道，魔鬼商人和卫洵面色不动。果然它要玩‘纯洁’这两个字眼的文字游戏！
“咩咩咩——（这些灵魂又脏又臭，充满了欲·望和各种肮脏的情绪，怎么可能算得上纯洁，它们甚至都没有资格进入牧场！）”
在魔鬼商人据理力争，让小黑山羊举例什么叫纯洁时，它不屑摆了摆尾巴，侧身示意‘牧场’的方向。
到这里鬼雾的能见度已经很高了，卫洵和魔鬼商人都能望到远方的事物。就见一个个高大尖锐的木桩如篱笆般矗立着，而在木桩下徘徊着一只只雪白的绵羊。它们纯白无瑕，就像天上的云朵落入地上一样，一个个羊毛干净又柔软。
盯着这些白羊们看了一会，魔鬼商人脸色微变。
‘嘶……这些白羊都是亡灵，但它们竟然没有一点亡灵的气息！’
亡灵是种邪恶的，情绪非常极端的存在。他们不像厉鬼那般只记得痛苦仇怨，执着复仇，亡灵记得生前一切喜怒哀乐，只不过没有了肉·体的限制，所有情绪和欲·望都被放大到极端。
但魔鬼商人却没有从这群白羊上感觉到负面情绪！好像它们绝对是好的，纯粹的。
‘当然，它们是我们抛弃的美好品格’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不语的亡灵君主终于肯再跟魔鬼商人说话了。
‘我们想要离开尖桩，必须要抛下一部分自己。在这里，美好与纯粹最容易招惹污染’
所以亡灵地堡中活下来的诸多亡灵全都是抛弃了美好品格的，极恶的亡灵。其他亡灵都死了。
‘那人将我封印到魔镜中时，嫌弃我不完整，帮我找回了我的白羊’
亡灵君主语气复杂，正因为灵魂回归完整，他才有机会离开这里。那日的空间裂缝很多亡灵都看到了，但他们一个个疯狂冲进去却又被抛出去，真正跌落裂缝的，唯有魔镜与他。
‘如果你能得到一只白羊的认可，那你就能获得一位亡灵的庇护，进入城堡。但守护这群美味羊羔的牧羊犬可不是好对付的’
大恶魔也开口了：‘喂，魔鬼商人，你跟那个恶魔说黑山羊不可信，虽然那群白羊很好骗，但只要你们拐出一只白羊，那头大狗就会疯了一样追杀你们，不死不休。你们也就彻底别想进牧场了’
‘它也知道你们弄不出白羊，其实这狡猾的小恶魔就是想要那个大恶魔的血。但这小恶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不知道这牧场周围隐藏了多少黑羊，只要大恶魔露出一点破绽，它能把他给活活吸干！’
‘它不是什么好东西，你就是好东西了？’
魔鬼商人心中一悚，再放眼望去，真仿佛感觉自己被无数只眼睛盯着，好似这鬼雾中隐藏了无数只蠢蠢欲动，妄图吸干小翠鲜血的黑羊。
‘哈哈哈，我当然不是好东西了，我告诉你，只要抓了黑羊把它交给牧羊犬，它就能让你们进入牧场……但可惜，你们抓不了’
恶魔契约不能违反，违反者将遭到所有恶魔的鄙弃，再没有任何恶魔愿意与你交流交易，甚至有很多恶魔还会追杀你！
玩文字游戏是一方面，只要你还想在恶魔圈里混，就不能明面上撕毁契约。
只听大恶魔得意洋洋，终于露出了自己贪婪的嘴脸：‘你跟那头大恶魔说，我能帮你们抓住这头黑山羊，只要他愿意给我一半的血——等等，他在做什么？！’
大恶魔突然发出不敢置信的尖叫，但这时魔鬼商人顾不得他了，震惊失声：“小翠？！”
就见一眨眼的功夫小翠竟单手抓住了小黑山羊，将它提了起来！然后他毫不犹豫，提着黑山羊就往‘牧场’中走去。
“咩——咩呀——（你要做什么？放下我，你想做什么！）
小黑山羊凄厉惨叫，它不理解，也没想到大恶魔竟然直接翻脸，连讨价还价都没有。难道是想武力威胁？刚被刚被抓起时小黑山羊还这样想，下一秒它就颤抖起来——它感到有什么东西正在啃食它的身体，吞噬它的力量！
它原本就献出了一半的身体，剩下的一半又被吞吃，很快就只剩下最初身体的三分之一大。这是个危险的界限，再往下吞吃它将会受到无法恢复的重创，恶魔等级都有可能下降！
“咩——咩！（你不能吃我，杀死我是违反契约的，这不符合恶魔的规矩！）
但卫洵却只是笑了笑，让旺财继续吞吃下去，他扫眼望向四周，浓雾中仿佛藏着一双又一双猩红的羊眼，他听到魔鬼商人倒吸冷气的声音，有数不清的恶魔隐藏在鬼雾中，注视着这一幕。卫洵感到身上魔纹像燃烧一样发烫，像是某种束缚般箍在身上。
这是恶魔的契约，是恶魔的规矩，一旦违反，哪怕他地位再尊贵血统再纯粹，都会受到整个恶魔群体的厌弃！
然而那如暴君一样的大恶魔却不为所动！
“咩呀——”
最后一声凄厉惨叫，小黑山羊的身体被彻底撕成两半，卫洵只留下一个羊头，其他都喂了旺财。耳畔仿佛传来咔嚓一声响，像是无形的束缚断裂，他不仅撕毁了契约，还将契约人吞吃殆尽，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浓雾中一对对猩红眼珠变为血红，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但它们不敢太靠近牧场。金光一闪而过，卫洵竟是又放出了一条玉米笋，毫不犹豫又抓了一头围观的黑羊！下一刻卫洵感到浑身力量躁动，一股排斥感从灵魂深处袭来，如果他在深渊契约的不是* * *而是一头恶魔，恐怕他现在连异化态都无法再稳定展现。
他从此将被恶魔这个种族排斥。卫洵甚至从牵丝处感觉到魔鬼商人都不受控制的流露出一丝厌恶，当然这不是他的真实心情，而是‘魔鬼商人’这个称号和融合他灵魂的大恶魔产生的。
这不是很好吗。
卫洵肆意笑了，他眨了眨眼，右眼中金黄灿烂的颜色竟逐渐隐没，变为深红。他的双眼都蒙上一层堕落般的迷蒙黑雾，更透露出邪肆与疯狂。
太阳崩溃疯狂，他是‘信仰崩溃的太阳天使’，被整个恶魔族群厌弃，也绝对值得一个紫色称号。
即使在这里听不到旅社的提示声，卫洵都能预想得到。
滴——您撕毁了恶魔契约，恶劣将契约人吞吃，被恶魔全体厌弃。
您是不守信的恶魔，是堕落的恶魔，要小心，所有恶魔都不会再与您进行交易，将有大量恶魔追杀您！
堕落的恶魔，信仰崩溃的太阳天使，多般配啊。
卫洵笑着想到，难得很开心，很多人说他的异化态与嬉命人极度相似，恶魔，太阳，他像是和哥哥走着同一条路。
但他们毕竟不是同一个人，要走的路也不可能相同，就像是同样的紫色称号冷血者，对应的终极橙色称号也有不同。
卫洵是真的高兴，高兴，期待，兴奋。快到十一月了，在哥哥出来之前，他就已经走上了另一条路，这让他感到愉悦。卫洵走进牧场，当巨大的，恐怖的黑色犬影笼罩而下时，他笑着提起羊头和另一只黑羊，抛给犬影。
“我们抓住了黑羊。”
即使不用恶魔透露消息也能推测出来，牧羊犬守着白羊群，恶魔黑羊想吃白羊，牧羊犬和恶魔黑羊绝对是敌对的。
就算失手，玉米笋就藏在牧场地下。大不了让玉米笋直接去后方吞吃白羊彻底搅乱牧场，他们趁机拔桩。
庞大的，黑色的犬影盯着他看了一会，最后收敛了危险的黑色，变成一只乳白色的大狗。它残酷撕碎了黑羊，血肉落在它身上却不染半点杂色。
这狗真漂亮啊，头是头毛是毛的，狗里狗气的，旺财还是有点畸形了。
卫洵欣赏盯着它，乳白色大狗警惕注视着卫洵，开口说出人言：
“请进来吧，两位。”
“牧场欢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