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蝙蝠侠的谈话内容, 除了他们本人外无人知晓。

    送走布鲁斯后，卡洛琳问她父亲：

    “请教一下，你和他说了什么？我还以为这件事大概没办法解决了。”

    虽然他提出了很多让人头疼的附加条款, 但最后竟然能同意放弃监管协议的签署权，实在是让她意料不到。

    最了解蝙蝠侠的蝙蝠侠, 到底是怎么打动他的？

    “他不会希望我说出来的。而且, 不要把他形容得那么不讲道理, 我会觉得你在映射我。”

    “我了解你，父亲——你们蝙蝠侠都是掌控欲爆棚。他在面对菲奥娜的事情就是那样。我不明白，我明明是在帮助菲奥娜完成她想做的事, 他却不肯给我好脸色, 还一点都不理解菲奥娜的心情。”

    卡洛琳觉得自己说得没错, 蝙蝠侠却连连摇头。

    “那是他亲自养大的孩子, 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能体谅菲奥娜的心情了。他当然懂，正是因为如此, 他才极力反对。”

    复联的人喜欢菲奥娜吗？蝙蝠侠不否认他们喜欢，也相信他们会善待她, 引导她。

    可是如果菲奥娜没有那种特殊的力量，恐怕她和托尼在大街上擦肩而过时, 对方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而布鲁斯不一样。他爱他的孩子，不需要任何附加条件。

    “是这样吗？”卡洛琳更迷惑了, “可是在我眼里，他觉得菲奥娜心智不成熟，想当英雄是闹着玩的。他都没有试着去了解过他的孩子, 就说那样的话。”

    蝙蝠侠不再言语。他想, 大概布鲁斯也不需要自己为他解释。

    他闷在心里从未表达的想法, 并不是关于理解, 而是恐惧。

    他害怕失去菲奥娜。

    布鲁斯怎么可能真的感知不到菲奥娜的决心呢。如果她确实只是心血来潮，他完全可以拜托卡洛琳，故意设置几个关卡，就能让她知难而退，还不用让自己站在菲奥娜的“对立面”。

    透过她眼神中的向往和坚毅，布鲁斯就能读懂，她是认真的。

    她真实且热烈地期盼着成为英雄。

    这条路到底有多难走，布鲁斯最清楚不过。什么心智不成熟、只是被煽动都是借口，如果菲奥娜想要胡作非为些别的事情——

    比如说不想上学了，谈几个十几个男朋友或女朋友、在酒吧玩到通宵（有人暗中陪同），布鲁斯的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他从来无意给菲奥娜安排光辉灿烂的人生轨道，甚至不要求她有多么高的道德标准。他只在乎一件事，她能平安健康地活着。

    可是他都经历了什么？先是得知菲奥娜在原世界早已死亡，又在梦里看着她死去两次。

    他的要求早已低到离谱，却还是被挑战了底线。

    哪怕菲奥娜一心求生，变化莫测的战场都随时可能让她丧命，何况她对于“光荣牺牲”并不抗拒。

    他可以纵容菲奥娜做其他任何她想做的事，唯独关于这个。试错成本太高，稍有不慎就要搭上她的性命。

    在莫名其妙获得治疗能力前，她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姑娘啊。

    退一万步来讲，如果女儿是在他的庇护下慢慢踏上征程，布鲁斯都不至于毫不犹豫地反对。他难道不知道，这个年纪的孩子自尊心特别强，特别渴望被认可吗。他阻碍她前行的道路，对他们的父女关系毫无益处。

    他懂，但在关乎菲奥娜性命的天平上，“可能会被讨厌”这件事就显得格外微不足道。

    她的队友，被称之为复仇者联盟的那些家伙，真的会把她放在优先保护位置吗？

    或者，即使他们真的有这份心，在实战中就一定能做到吗？

    相隔着世界壁垒，当他的孩子陷入危险时，他可能完全不知情，也听不到她求救的呼唤。

    只要想到这里，他没办法不担心焦虑，没办法不忧思恐惧。

    蝙蝠侠想起，当他们谈话时，布鲁斯隐藏在冷静外表下、转瞬即逝的脆弱神情。

    在无法跨越的障碍下，他也只是一个无能为力的父亲。

    **

    纽约。

    尽管托尼对于附加条款和模拟训练室的受伤极限起始值被调高心存不满，但这些并不影响监管协议和魔兽系统的主体功能。

    再三对着空气抗议无用后，托尼还是咬牙切齿地点击确认，并在全息投影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如果有一天让他知道，做出这些调整的人究竟是谁，他肯定要抓起对方暴揍一顿。

    怀疑他就算了，还对他的安妮这么狠心！

    他再回到复联成员们所在的地方时，菲奥娜已经到了。看到她努力克制着兴奋神情，在发现自己到来时呼之欲出的分享欲，托尼的心都变得十分熨帖。

    特别是娜塔莎的眼神在他们两人之间扫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