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段未来能被预见, 那就说明这段未来一定会发生、一定真实存在。
但何察想不到，在“未来”，他那个被自己都嘲讽为“三流家”的废物异能究竟能起到什么作用。
更何况......
他们三个人一起出来，现在就只剩下他一个人还活着......不。
何察咽下满嘴苦涩。
强迫自己打起精神。
他不知道贺别辞和江幼瓷是不是已经死了。但不管他们死没死......他都只能当做他们没死。
如果他们死了......那一切也就结束了。
而他......也百分之百、一定一定活不下去。
他们必须没死。
他们必须还活着。
何察默念三遍给自己催眠。
他缓缓地、深吸一口气。对自己说：
没错, 他的同伴现在都没死, 而他必须要跟他们打配合。
他得想想......他必须要好好想想......事情都到了这步田地......他究竟还能怎么办。
何察嘶着气抬头看了一眼静静立在海边的S先生。
虽然S先生说他说话从来不算数、他也真把他折腾个半死......但总算是没真的杀了他。
可他也清晰地认知到S先生的武力值达到了一个什么恐怖的存在。
只要S先生在这里......他就绝对没有一丝丝逃命的可能。
不......不行。
他不能光想着怎么逃命。
海底有两个大活人等着他的异能发挥作用、宴会大厅里更有三百多人的命还在钢丝上吊着呢。
他得救人。
他得找船。
“他吗的......”
何察轻轻骂了一声。
要是放在昨天、放在几小时前......哪怕是今天下午......要是有人跟他说他必须要找到消失的渡轮、横跨陵渡海、去往帝都——他绝对会当场一个大嘴巴子扇到那个人脸上。
无论是找船还是出海......这特么哪个能是他这种小人物干得了的事儿？
这里面任何一件事都比他自我了结都更难一百倍！
但现在......
他竟然真的在为这件事想办法......还是拖着被打得半死的身体......一个人在想办法。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这么要命的英雄主义？”
何察静下心来, 将三个人从黑暗中一路走来的经历都捋了一遍。
他们碰上的事不少，连他也不知道究竟哪一件是因为他的异能才遇见的“巧合”......他这个该死的异能......特么的是被动的！
但一定有一件......至少有一件。
是因为他的异能。
只要找到这件事，这件被刘蓝捕捉到的有关于未来的“关键词”......事情就一定还有转机。
但这件事......究竟是什么？
一开始，他们遇见了海猴子、再就是鹅、狗......和更多的海猴子。
黑暗催生出更多、更强的变异生物, 因为有这几只变异动物，他们一路上有惊无险。
但这件事......是因为他的异能而产生的“巧合”吗？
何察也拿不定主意。他皱紧眉, 接着往下捋。
再然后，他们被变异树怪驱赶到另一条路上、遇见了中介。
中介骗他们走进死胡洞......却反而被收割了晶核。
最后，就是在渡口、遇见了S先生和他的两个小跟班。
何察将黑暗中的经历分成三个过程。
1.遇见以鹅为首的变异动物。2.遇见中介、收割晶核。3.遇见S先生, 两个同伴全部坠海、生死不知。
那这三件事......哪一个才是他能用得上的、因为他的异能而产生的“巧合”？
何察再次偷偷拿眼睛觑了眼S先生。
S先生在这里......似乎有他的目的。
如果他是特意等在这里、想要达成什么目的......那他们碰上S先生就不能算巧合。
何察第一个先把“3”排除在外。
至于“1”......
他趁着S先生和他的两个小跟班不注意，朝着急得不停转圈的鹅“噗呲！噗呲！”
轻轻用舌尖发出气声、吸引它的注意。
这是一只格外聪明的鹅，圆鼓鼓的小脑瓜很快就朝他看过来。
它歪着头, 似乎在思索。
在何察逐渐焦躁的目光中，鹅终于迈着“啪嗒”、“啪嗒”的小jiojio朝他靠近。
借由忽闪忽闪的火光, 何察再次偷偷看了眼S先生和他两个小跟班的具体位置。
S先生依旧静静站着......如果不是站着，他都怀疑他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而常久安和王勾，还半点不敢懈怠地蹲在火堆旁晒盐。
很好......他们没一个人注意到他。
何察压低了声音, 对鹅问道：“我问你，你们在家里呆得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出了门？我是说......就是......”
很快, 他就把自己给说乱了。
这特么的......他问一只鹅能得到什么结果？
鹅还能告诉他是心血来潮还是有什么目的才出门的吗？
等、等等......
何察重新朝鹅看过去。
这只鹅已经很高大、高大又肥壮......本来就有着村中恶霸美誉的鹅看着更凶神恶煞了。
但是......
这只鹅对江幼瓷的感情似乎格外不一般。
如果说它出门、或者有什么目的......
“你是出来找你的主人的, 对吧？”
何察声音激动地说。
——但下一秒。
就得到鹅万分鄙视的小眼神。
“嘎！”
鹅不满地叫了一声。
这个人类怎么这么不会说话？
主人......什么叫主人？
瓷宝......瓷宝可是鹅命中注定的女主角！
何察愣了。
为什么他感觉自己好像被一只鹅鄙视了啊？
但是......等等......
难道他猜得不对？
这只鹅跟这些变异动物根本不是出来找他们的......难道这真的只是一个巧合？
“你......你真的不是来找瓷瓷的？”
何察不太确定地说。
“嘎！”
鹅更不满意了。
这个笨蛋人类......鹅当然是去找瓷宝的！
何察：“......”
何察：“？？？”
这鹅......它究竟什么意思？
他怎么看不懂了呢？
何察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不是出来找瓷瓷的？”
“嘎！”
出于对这个人类智商的同情, 鹅万分矜持地点了点圆鼓鼓的小脑瓜。
“嘎嘎！”
但鹅和瓷宝之间的关系怎么能简单地概括为主人跟宠物？
“嘎嘎嘎！”
一点礼貌也没有的笨蛋人类！
何察：“......”
彳亍口巴。
何察松一口气。
这样一来，他就能肯定了。
真正的因为他的异能而产生的“巧合”，应该就是“2”。
他们遇见中介、却反而将计就计、拿了一大批晶核。
但是......
何察刚松下去的这口气很快又提了起来。
这件事......
能对未来起到什么关键作用？
“这帮人是以为我脾气很好吗？”
S先生忽然凉凉地刺了一句。
何察和两个晒盐的小跟班都下意识屏住呼吸。
下一秒——
晒盐的主力——火堆——就被S先生自己一脚踹灭了。
“天都快亮了还没来......他们是顺路去早餐铺进货想给我带一份早餐？”
他阴沉沉地说。
何察缓缓皱起眉。
他们......是谁？
-
等、等等......
江幼瓷同样缓缓皱起眉。
她从贺别辞怀里抬起头——看了眼绣着繁复花瓣的袖口。
再摸摸身上的衣服。
是一条长裙没错。
干燥、清爽、温暖......却不是她跳海的时候穿的那一条。
江幼瓷愣了三秒。
大声尖叫！
“啊啊啊————贺别辞！谁！......是谁！”
是谁换了她的衣服！
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向贺别辞。
“这、这这这里除了我们两个......还有别的人嘛......”
贺别辞很遗憾地告诉她：“别的‘人’......没有了。”
“这里确实只有我们两个‘人’。”
那......那就是说......
江幼瓷瞳孔被撑得圆圆的、猫一样。
“你......我......呜呜呜呜！”
江幼瓷痛哭流涕。
她......她完全没想到他是这种人！
“‘人’只有我们两个。但其他生物......”
他语气顿了顿。
下一秒——
“吱？吱吱？”
一只海猴子就从门后冒了头。
江幼瓷怔怔朝海猴子看去。
嗯......身上有三只血洞......
这是海猴子1号。
“吱吱！”
“吱吱吱！”
它身后，另外两只海猴子也从门后探出脑袋。
江幼瓷怔怔看看贺别辞、又看看海猴子。
哭得更大声了：“难道......难道是这几只丑陋的海猴子帮我换的衣服嘛......呜呜呜呜！”
海猴子1号：“......”
海猴子2号：“？？？”
海猴子3号：“！！！”
你就非得加个“丑陋的”当前缀是吗！？
(╯‵□′)╯︵┻━┻
贺别辞沉思三秒：“那下回我......”
“不不不不......”江幼瓷立刻摇头，“海猴子虽然丑了点......但手法还是不错哒......”
“我看它们手这么多......一定天生就是干这块儿的料！”
“等我回到家可以考虑让我姐姐雇佣这些海猴子当女佣！”
海猴子1号：“......”
海猴子2号：“？？？”
海猴子3号：“！！！”
我们这些丑东西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啊？！
(╯‵□′)╯︵┻━┻
“这样啊，那我就放......”
等......等等！
江幼瓷终于想起什么似的。
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贺别辞！现在几点啦？何察......何察还在岸......啊——”
她踩到软绵绵的不知什么东西，一下子向前跌去——
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还没抱够？”
贺别辞的声音低低地在头顶落下来，轻轻浅浅、含着笑意。
“不、不是......”
江幼瓷揪着裙子，嘤嘤嘤地说：“它们......它们把我的裙子穿反了！”
而且长长的绑带也错误地拧成麻花......把她两条腿都缠住了！
“呜呜呜......”江幼瓷含泪控诉，“它们一点也不适合当女佣......这样的女佣在我家是赚不到钱的！”
海猴子们：你家女佣还能不给钱的吗？！
“我帮你系？”
“不、不用......”江幼瓷连连摆手，她怎么敢让大反派帮她系绑带呢！
但、但是......他们好像上一秒才从最佳搭档转变成......o(*▽*)q
江幼瓷双颊烧得红通通，声如蚊蚋地点头：“好、好叭......”
贺别辞俯下身，撩起裙摆、握住她光洁的小腿。
他体温总是偏高、指尖温热。
一被这样滚烫的手掌握住，江幼瓷的小腿就不自觉地瑟缩一下，微微后退。
“别动。”
他轻声说。
江幼瓷立刻乖乖站住了。
连呼吸都屏住。
乖乖的、变成一只不会动的布偶娃娃。
或许是因为海猴子们的手实在太多......格外长的绑带被缠满整只小腿。
白皙细嫩的肌肤被勒出道道红痕。
贺别辞指尖从红痕上擦过、轻轻地、用精神力抚平。
“痛不痛？”
“啊......啊？”
江幼瓷怔怔的，好半晌，才听懂这样简单的三个字是什么意思。
她声音低低的：“不、不痛......”
她咬了下舌尖，气呼呼地握紧小拳头：“这三只海猴子......竟然连这么点活儿都做不好......我一定会跟我姐姐告状的！”
海猴子1号：“......”
海猴子2号：“？？？”
海猴子3号：“！！！”
等等......你是不是忘了它们现在还不是你家女佣啊！？
“也可以跟我告状。”
在江幼瓷认真思索告状的措辞时，贺别辞已经直起身，将长长的绑带从她腰间穿过。
在她耳边说：“我就在你面前......跟我告状效果更立竿见影......你说呢？”
绑带在她腰间环绕穿插。
像他的声音一样。
又轻、又重、地擦着她耳廓掠过......
他们的距离那么近。
近到她......她脑袋都被绑带缠成了浆糊。
“贺、贺别辞......”
她低低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
贺别辞有点疑惑。
在她腰间系出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后，他一只手落在背后蝴蝶结上，一只手抬起她的下巴，叫她双眼避无可避地对上他的眼睛。
他黑沉沉的瞳仁里倒映出两个小小的、精致漂亮的她。
“还叫贺别辞是不是不合适？”
他笑眯眯地问道。
江幼瓷看着他眼里的自己，双颊一瞬间都烧得粉红。
“那......那应该叫......”
“瓷瓷自己想。”
江幼瓷冥思苦想：
“贺先生？”
“贺老师？”
她像是被蛊惑了一般，踮起脚尖，在他下巴轻轻啄了一下：“辞辞！”
o(*▽*)q
他笑了一下，俯身加深了这个吻。
海猴子1号：“......”
海猴子2号：“？？？”
海猴子3号：“！！！”
注意一点！注意一点！！
这全是正经猴子！
“等、等等......”
等到江幼瓷感觉喘不上气，推开他，双腿都变得软乎乎的、半倚在他怀里。
她微微喘气，说道：“但是......何察......何察还在岸上呢......还有小叶和云云他们......宴会大厅里还有三百人呢......”
“而且......而且......八小时后他们就......”
距离他们开始向机器人转化到现在......恐怕都已经好几个小时过去啦......
“来得及，还有很多时间。”
贺别辞按在蝴蝶结上的手稍稍用力，把她和自己的距离再次拉进。
“再来一次？”
他目光落到身后的床上。
“或者，去床上，再来一次？”
江幼瓷：“......”
等、等等......
这句话她是不是曾经在哪里听过一次？
海猴子1号：“......”
海猴子2号：“？？？”
海猴子3号：“！！！”
注意两点！注意两点！！
这里真的都是正经猴子！
等等......等等......喂！！！
你们就真的不注意了是吧！？
(╯‵□′)╯︵┻━┻
-
在三只海猴子无限怨念的目光中。
江幼瓷和贺别辞终于开始做正事了。
贺别辞继续之前未完成的工作，在驾驶室给渡轮通了电。
江幼瓷带着三只新鲜上任的女仆版海猴子在渡轮内部巡视一圈、才来到驾驶舱。
她看向精妙绝伦的驾驶舱，忍不住发出惊叹：“这艘渡轮真漂亮......但是......渡轮能保存得这么好嘛？”
被沉入海底、里面却一点也没有进水......更保持着足够多的空气......
这渡轮是怎么做到的呀？
“事实上，海底像这样的巨轮还有整整十艘。”
十......十艘？！
江幼瓷震惊！
“这......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渡轮呢？！”
“是啊。”
驾驶舱被通了电。
渡轮立刻便显示：“重启中......loading......”
“而十一艘渡轮、每一艘都完好无损。末世近三个月......竟然一直有人在进行渡轮的养护工作。”
什......什么？
江幼瓷和三只海猴子都被这个信息砸懵了。
“但从渡轮表面的浮游生物附着度来看......渡轮被沉入海底至少也有两个月了。”他继续说。
什......什么？
江幼瓷和海猴子们是彻底懵了。
如果渡轮被沉入海底这么久......那又怎么可能一直维持养护？
难道......还有人来海底对渡轮进行养护嘛？
而且......
把渡轮沉入海底一定是新人类做的叭？
新人类在把渡轮沉入海底的同时又对渡轮进行养护......？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叭！
“是啊。”贺别辞看向她，“如果丧尸只是不想让人类乘坐渡轮从江海不夜城去帝都......那直接把船凿穿不是更好的选择么？”
那......那新人类为什么却把船沉入海底、还时不时进行养护呢？
“除非......除非他们还想要用船......”
但江幼瓷自己都觉得这个念头太荒唐了。
新人类......新人类用船干什么？
江海不夜城所连接的陵渡海......应该只能通往帝都叭？
“他们总不能是想要乘船去帝......”
江幼瓷愣住了。
乘船......去帝都？
贺别辞看着她，笑了：“瓷瓷真聪明。”
江幼瓷瞳孔反复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