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1 / 2)

    郑葳为了活命有多拼, 把坦白局变成了相声捧哏现场。

    祁元潜:“其实我不是南汉人。”

    郑葳干笑:“是嘛,那你很厉害啊。”

    祁元潜不解:“这怎么说。”

    郑葳:“您一个北魏人,会说汉话, 来到南汉之后还没人觉得你是异类, 这真的很厉害啊。”

    祁元潜:“其实来南汉之前只会说一些, 说得很不流利。”

    郑葳:“那你这是语言天才啊。”

    祁元潜觉得他俩的讨论有点偏离主线,引导道:“我是北魏人,你难道不吃惊吗?”

    “我很吃惊。”

    祁元潜默默腹诽,看你的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吃惊的样子,难道是我之前暴露了?

    祁元潜一直觉得郑葳与众不同, 没想到她的思考方式如此清新脱俗。

    “你难道不会觉得难以接受,毕竟北魏是你们的敌人。”

    郑葳:我是挺难以接受的,但是我怕我这么说完,你直接拿刀抹我脖子。

    郑葳斟酌词语回答:“不会啊, 南汉和北魏是同气连枝的一家人,而且你不也有汉人血统, 经过这么多年胡汉之间早已没有什么区别,我们都是一家人。”反正北魏早晚是南汉的领土,早晚都是一家人。

    祁元潜有汉人血统,北朝多年来一直在搞胡汉融合的政策, 祁元潜上下两辈人, 都是这政策的产物。

    他赞同地点了点头,脑袋里的想法不约而同地跟郑葳重合, 早晚一统南汉, 都是一个国家分什么彼此。

    “再说了, 即便北魏和南汉不和, 你又不是高层, 你只是个普通人,这跟你又没有关系,我又不是是非不分的人,不会把锅扣到你头上的。”

    祁·北魏高层·元潜,他一直对线柔然跟南汉的事情确实跟他没有关系。

    “那你既然是北魏人,为什么会来到南汉境内呢?”

    祁元潜简单披上一件衣服:“你应该知道,兖州州府之前被北魏占领过一段时间。”

    郑葳点头,丢失国土是一件大事,她当然知道,那大概是三年前。

    也因为兖州州府的丢失,她的封地范围没有包括州府,只是其余的郡县。

    兖州州府的丢失因为当时的将领着实无脑,兖州丢失那位大将自己倒是逃了出来。

    他是南朝的世家子,家族势力庞大,即便犯这种错误,不仅性命无虞,连一点惩罚都没有。

    南北对峙快有三十年,在这段时间内两国实力相当,互相没有灭掉对方的能力。就像是两个互殴的小朋友,今天我抢你一块糖,明天你抢我一个苹果。

    兖州在一年前又重新被划入南汉的版图。

    就听祁元潜继续说:“我是那个时候被派来守城的士兵,后来你们夺回兖州,我在跟南朝对战的时候受重伤,战友们逃跑的时候以为我死了,就没有带上我,还好我命大,从乱葬岗里自己爬出来了。”

    听起来非常的合理,这个人的身份有点复杂,但又不是那么的复杂,这个人拥有这样的匕首,比一个山里的猎户拥有更说得通。

    “哎,不对。”

    听到郑葳质疑的声音,祁元潜心里很紧张:“哪里不对?”

    “那你孩子哪来的啊?”军营里不能带家属,更没有这么大的孩子当兵的可能性。

    听到郑葳是这问题,祁元潜隐隐松了口气,“其实他不是我儿子。”

    还有一种别的说不出来的心情,在胸腔蔓延。

    宇文允和郑章一进门就听到这句话。

    宇文允听说祁元潜身上被泼了一盆脏水,还很担心他,急匆匆地跑回来。

    是不是我进门的姿势有问题。不得不说太子殿下在自我安慰上还是有两下。

    舅舅都二十多岁还没娶夫人,得把他们之间的关系解释清楚,不然一直被误会就不好了。

    也不能一直叫他爹,得回归原来的关系。

    “他是我在路上捡的一个孩子。”

    宇文允少男心碎。

    给宇文允这个身份,是祁元潜在考虑合理性的基础上,编出来的身份。

    “他跟我一样,父亲是北魏人,母亲是汉人,在那场战争中失去双亲,我捡到他,他也救了我,我俩就一块生活。”

    郑葳点头原来如此,这样一说,这两个人的身份有点合理。

    “我说完我隐瞒的事情,你不应该把你的秘密说一下吗?”

    郑葳耍赖:“你这个人真的很奇怪唉,又不是我让你说的,是你硬要给我说的,现在还要逼着我说什么莫须有的秘密,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祁元潜瞪大眼睛,这人不想说就不说,这一顶帽子扣过来。

    他的声气弱了几分:“那你不想说就不要说。”

    郑葳偏不:“你都把你的秘密告诉我,虽然这不是我主动要听的,但如果我不说点什么,那岂不是太过分了。”

    他觉得她有秘密那她就编一个说给他。

    祁元潜百口难辩:“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不要说了。”

    郑葳一脸坦荡:“你有什么想知道的就直接问,我肯定知无不言。”

    刚才还说让郑葳不要说的祁元潜立马顺杆爬,“郑七是你亲儿子吗?”

    郑葳觉得这男人的洞察力确实就不是普通山里猎户,这都能发现,她自觉演技还不错,但是这个问题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而且既然他会这样问就证明他发现了什么问题,于是她干脆地说:“不是。”

    然而会这样问,只是因为祁元潜目前最在意这件事。

    这答案显然令祁元潜松了一口气,“那你们是什么关系?”

    郑葳的手指在郑章和她之间来回点:“准确来说我们也算是母子,只不过我是他的继母。”

    郑章:!!!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还有这种关系!

    你可真会给自己加戏。

    听到郑葳这个回答,祁元潜刚因为不是母子的回答放松的心,猛然地像被一直巨大的手攥紧似的。

    他艰涩地问:“继母?”

    郑葳没有察觉面前人的不对劲,继续说道:“他是我姐姐的亲儿子,我姐姐身子一直不好,生下他后便早早没了,父亲怕他被后娘欺负,就做主把我嫁给姐夫。”

    郑章不敢抬头,怕自己震惊的表情影响到郑葳话里的可信度。

    编故事还是你会。

    郑葳:“他那个爹也是个短命的,我还没等成亲呢,他就一命呜呼了,害我被迫得守望门寡,他们家没一个好东西,儿子死了,孙子也不要了,把他送到我们家,让我们养着。”

    听到望门寡这个关键词,祁元潜原本黯淡下来的神色一下子恢复。

    这短短的一段时间里,他经历了大喜转大悲,大悲转大喜。

    但他没有敢太早高兴,总觉得会有反转。

    “我们家原本也是小有家资,县里遇到暴民动乱,富户最先受到冲击,我们家首当其冲,家破人亡,我带着这个小崽子逃出来。”

    郑葳说到短命的姐姐姐夫时,神情还算平静,等说到自己家里遇到不幸时,她眼泪缓缓从脸上划过。

    这眼泪为她说的话,更添加了几分佐证。

    祁元潜伸出手,接住从郑葳脸上掉下的泪水,温温热热的。

    他突然觉得自己多余问这话,有没有秘密又能怎样,徒惹得她伤心落泪,更何况他自己并没有说实话。这么一想感觉自己更过分了。

    “别哭了,是我的错。”

    郑章在宇文允和祁元潜看不见的角落,给郑葳竖了一个拇指。

    郑葳:我哭了,我装的

    自觉惹了郑葳不开心,祁元潜没叫她做午饭,自告奋勇承担这个任务。

    郑葳没想到还有这奇效,心想这种事还可以多来几次。

    这种消极上班的想法,直到看到午饭的成品之后,才彻底被打消。

    她同情地看了一眼宇文允:“你们之前就吃这?”

    宇文允一脸的往事不要再提的痛苦表情。

    郑葳意味深长地对祁元潜说:“人贵有自知之明。”

    祁元潜端饭的手一僵,他默默为自己辩解:“其实味道还可以。”

    宇文允的表情告诉她,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味道一定很难以入口。

    祁元潜的表情诚挚,他好心做饭直接拒绝,这就太伤人心了。

    宇文允有之前吃过之前祁元潜做的饭的经验,之前缺盐少醋,做得不好吃,仅限于口感不好和没有味道。

    现在家里各种调料齐全,给祁元潜的发挥空间更大,他做出的味道更加的令人难以下咽。

    郑葳鼓起勇气尝一口,嗯,味道比想象的还要难以下咽。

    她是第一个下筷子的人,三双充满渴望的眼睛齐齐注视她:“好吃么?”

    不好吃,准确来说是相当难吃,多年的表情管理让她不至于把菜吐出来。

    郑葳一脸惊喜:“竟然还不错!”

    紧接着她给郑章和宇文允夹了小半碗菜,原本就碗里就有饭,加上郑葳给夹的菜,快有小山高。

    郑章是知道郑葳的尿性,没有立刻相信她,看着宇文允把菜放进嘴巴里,然后差点哭出声。

    他有一种逃过一劫的庆幸。

    郑葳却在一旁悠悠地补了一句:“不能浪费粮食啊,碗里不要剩饭。”

    郑章小声嘟囔:“把粮食做成这样,是对粮食最大的浪费。”

    “小郑同志不要发牢骚,牢骚没有办法帮你解决你的一大碗饭。”

    郑章看着自己碗里的一大碗饭菜更是发愁,都是郑葳故意的。

    一直没开口的祁元潜问:“真的很难吃吗?”

    郑葳闭眼点头,很难吃,相当难吃。

    祁元潜有点丧气,试探地问:“那要不你别吃了,吃点点心垫吧垫吧,晚上再吃。”

    郑葳还没点头,宇文允已经大声欢呼:“好,可以!”

    收获了两秒钟的死亡视线,宇文允把刚扔下的筷子捡起来,默默地往嘴里扒拉饭。

    边吃还不忘点评:“其实饭菜都挺好吃。”

    “喜欢吃就多吃点。”祁元潜又给宇文允夹了一筷子菜,好容易吃光的菜又被补上了。

    给自己重塑一个跟之前差别很大但有相似之处的身份,在生活中无形中多了许多便利。

    不仅郑葳这样想,祁元潜也感受到了。

    很多生活习惯不需要隐藏,比如宇文允荒废多日的练武事项,可以操练起来。

    在郑葳和郑章到来之前,他们每天都会在高墙之中练武修身,但自从这俩人来了,怕引起怀疑,宇文允就从没练过武。

    他现在是北魏的前士兵,作为一个军人,在家里锻炼身体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情。

    祁元潜每天卯时就带着俩小子出去跑步,数九寒冬去跑步这是怎样的一种折磨。

    郑章前几天跑跟不上进度不说,还跑不完全程,只能不紧不慢地跟在祁元潜和宇文允身后走。

    跑完回来刚好吃午饭,三个人锻炼回来,整个人好像都在冒热气,汗水快要把棉袄打透了。祁元潜的棉袄之前被泼了脏水洗干净,晾在外面凉了很久才彻底晾干。

    之前几天出去跑步,身上只穿了两件有一点厚度的单衣。

    郑葳觉得这样穿出去,人得被冻坏,拦着不让他出去,向来很听话的祁元潜在这件事上没有听郑葳的。

    郑葳劝说没有用,就随他去了。

    跑完一圈回来,发现就连运动最少的郑章头上都出了一层汗,祁元潜穿得少不至于像他们一样出那么多汗,只是把袖子撸起来,卡在关节处,显得手臂修长有力。

    郑葳每个人都递过去一条棉方巾,让他们先擦擦汗,擦完汗歇一歇再吃饭。

    不仅祁元潜可以光明正大地练武,就连郑葳也可以看到书本的影子。

    祁元潜要去州府打探消息,南汉朝廷发生剧变,他在这小地方知道的事情过于落后,他必须去消息发达的地区看一看。

    他一脸严肃地跟家里人说明天要去州府一趟,表情严肃到郑葳没敢问去干什么。

    只在祁元潜问有什么要买的时候让他看着买些年货,然后随便买两本书回来,书的题材没有要求,有字就行。

    没有电也没有网的日子太无聊,这个时候就是丢给她两本高等数学或者GRE单词书,她都能看得津津有味。

    祁元潜在离开之前特意单独嘱咐宇文允:“遇到会对你们有危险的人,直接杀掉,不要手软,也不要心软。”

    知道这个外甥一直有个毛病,嘴硬但是容易心软和手软。

    宇文允乖乖应下,看祁元潜还有话说的样子,就等他继续说。

    祁元潜吭吭哧哧:“保护好,嗯你舅妈。”

    宇文允不知道他的心路历程,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事情,结果就听到这话,他一脸无语地把祁元潜送走。

    他没有等到第二天清晨再出发,他当晚说完要去州府,就趁着夜色不浓,直接离开。

    这副急色匆匆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

    祁元潜出了家门直奔山上,他的坐骑一直被藏在山里。山里人烟稀少,他的马极通人性,知道主人不想让它被发现,若有人来到他附近,它就会躲起来。

    至于会遇到一些危险的野兽,那就更不用操心,这马是野马王,天生性子烈危险系数高。

    遇见野兽可能有危险的绝对是野兽,不是它。

    而且他经常上山打猎,遇见野兽就直接射杀,这样一来它遇见的危险就更少了。

    祁元潜趁着夜色赶一晚上的路,第二天清晨就直接到了州府,城门刚开,他拿着一张假的身份路引,牵马进入州府。

    他在南汉没有自己的户籍身份,因此只能办一张假的户籍路引。

    他牵着马直奔闹市,去了一家之前去过的茶楼,走到那茶楼之前的位置,之前还门庭若市的两层小楼,现在大门紧闭,牌匾被摘下,隐隐可见几分萧条。

    祁元潜在这家茶楼的斜对面看到一家茶楼,茶楼大概是刚开业的样子,牌匾上挂着红绸子。

    新开的茶楼叫裕泰茶馆,新茶馆窗明几净,门口站着俩伙计,小伙计看着十分精神。祁元潜对之前的茶楼又没有什么情怀,能打探消息就够了,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了这家茶楼。

    刚落座,小二过来摆茶壶茶点,他抬头就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那人看到他的脸同样神色一变,转身就要跑。

    祁元潜哪里会让他跑掉,一个纵身前扑,就抓住了那人的隔壁。

    祁元潜也没想到抓得那么容易,就看他龇牙咧嘴地吸气:“哥,轻点,轻点,疼疼疼。”

    这一番动静把这一层楼的伙计和客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祁元潜看他的脖子上漏出纱布的边角,便赶快松开牵着他的胳膊。

    有人想过来帮忙,他冲着那些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不用过来。

    “栾英骐,我就知道你没死。”

    栾英骐把祁元潜带到没有客人的包间里,他给祁元潜倒了一杯茶,抬手示意他喝:“正宗大红袍,香得很。”

    祁元潜没有接这送到手边的茶杯:“既然没死,你为什么不回去?”

    栾英骐见到祁元潜后脸上一直带着笑,听到这问题,他苦笑:“我回去干什么,送死吗?”

    栾英骐与祁元潜是发小,两人都出身于行伍之家,好几辈人的交情,俩人打小在军营里长大,相交莫逆。

    后来祁元潜去了西北,栾英骐也因为职务变动离开京城。自此见面的时间少了,但是一直保持着书信往来。

    后来栾英骐作为驻守兖州州府的主将,城破之后失去踪迹,所有人都以为他已经死了。

    祁元潜告诉郑葳的身份,就是从栾英骐身上得到的灵感,只不过把他的等级从主帅变成了普通士兵。

    “你当时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副将逃出来了,你却失踪,而且你身上的伤是怎么搞的?”

    栾英骐懒洋洋的手搭在他身上:“你现在的话可真多,我都不知道要回答哪一个问题了?”

    祁元潜想把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推下去,顾忌到他身上有伤,还是作罢:“那你就一个一个回答。”

    栾英骐觉得后背的伤口好像又裂开了,他用手轻轻按在伤口上揉了揉:“其实吧,你问的这几个问题,可以算得上是一个问题。”

    “当时南汉攻城,我率军出城迎战,副将守备,混乱之中背后射来一支毒箭,那箭上有毒,身上的伤就是那时候留下的,一直时好时不好的。”

    说到这,祁元潜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栾英骐身上的毒箭必定是副将计崧射出的,或者是副将指使的。当时朝廷因为这事吵得很凶,丢失一座城和一个大将,很多人不相信计崧说的话,但是又没有别的答案。

    祁元潜一直不相信他会死,派出很多人在兖州寻找,这些人没有找到栾英骐,就一直没回去,留在兖州。

    因为这些暗处的人存在,祁元潜才选择到兖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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