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第一天, 哥谭下雪了。
天是一片灰调的银色，几乎同色的大片雪花慢慢悠悠落下，飘进满地泥水中。
下雪天清扫街道积雪是市政服务的一部分, 早上不到七点就有铲雪车出发作业, 一边把一夜的积雪推到路两侧，一边撒盐防冻防滑。
基于政府规定, 东区部分的工作倒也不至于拖延，但肯定完成度不会多么高。主路上的雪是铲掉了，但全部被堆到了人行道上，形成了膝盖高的厚实雪块。
听着外面的声音, 阿嘉莎从床上弹起来, 呆滞了一会儿。
她昨天在家庭抓马逐渐走向煽情部分的时候就溜了。忙了这么久几乎完全无休, 精神高度紧绷。即使身体机能其实不需要睡觉, 她也在冲回店里的第一时间就栽进了被子里。
……难怪今天一直觉得什么东西都看起来格外的大。
阿嘉莎昨天回来, 压根就没变回人。
一只姜黄猫在柔软的织物中拱来拱去，终于找到出口。踩在上面先下犬又上犬, 把脊椎拉伸延展开，舒服得呼噜呼噜，连心脏也共振起来，感觉无比放松。
她晃着尾巴慢悠悠走进卫生间，抬头看见水杯已经被换成了推到地上也不会碎的类型, 不由特别失望。
阿嘉莎之前一直不理解为什么猫一定要把桌子边缘的东西推下去，直到自己也当猫之后才体会到其中的乐趣。
她抱着脸, 前后爪并用把面具拔下来，身高瞬间报高回人类的状态。
阿嘉莎略微活动一下身体, 努力忽略变回人之后反而有点怪异的感官, 看着镜子里自己金发凌乱仿佛刚刚从墙里把自己抠下来的样子有些懵。
突然想起来昨天在东区和GCPD之间极限往返, 淋了一晚上雨，猫猫又在哥谭泥水横流的地面上踩来踩去……
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她做好心理建设，深呼吸，极为迟疑地往卧室方向张望了一眼。
地上都是干掉的泥爪印，满床织物也被蹭的一块黑一块灰。
阿嘉莎：“……”
眼前一黑。
这仅仅是一间凌乱且亟需打扫的房间吗？不，这是休息日额外的工作量啊。
她沉默地凝视着爬满了整个房间的猫猫爪印，低头看看手中的猫面。
冷静。不能炖猫。炖猫违法而且那是你自己……
深呼吸。
……还是不理解啊！
明明她当人的时候那么优雅得体，阿嘉莎本体有整理癖无法忍受东西凌乱的样子，贝丝是个十项全能生活系玩家，洛伦佐至少也知道沾了血要擦掉。
南奈尔！为什么！
就算拆家也不能拆自己家啊！
……
不要问猫猫为什么，猫猫的字典里没有“原因”这个词。
阿嘉莎面无表情地给变猫后熊得离谱的自己收拾烂摊子，一边打扫一遍感觉心态已经完全跳过生气的阶段，直接进入心如止水的环节。
她把所有脏被单分批塞进洗衣机，几乎塞爆狭小的滚筒。擦拭干净地面上的泥水印痕后，总算有精神看看昨天完成的订单。
[潜在客户]的分类下，原本的三个条目上都已经变成灰色，打上了[已触发]的印记。
而订单历史中，最上面的一条就是昨天完成的潜在任务。
【[隐藏订单]已完成。】
【恭喜您获得奖励：[心愿耳机]x1】
【[心愿耳机]：据说隐藏订单就是未说出口的愿望，因此，我们特别推出了这款耳机！戴上它，听听别人隐藏在心里的愿望吧！】
【看起来只是平平无奇的无线耳机，但其实充电盒丢了也没关系，因为它不需要耗电。】
【特殊提示：只有超过阈值的愿望才可以被耳机捕捉到。】
【特殊提示：完成未说出口的愿望，可获得翻倍许愿币奖励。】
怪不得昨天的隐藏订单收到的许愿币数额比以往多。虽然也不是特别大的数字，但对于现在只剩下几十枚的阿嘉莎来说，任何增加都是好的。
装着耳机的小包裹已经和今日份的信件与报刊一起投递来。阿嘉莎忽然想起十一月只有三十天，而今天就是十二月一号，又到了结算完成的日子。
果然，信件中又收到了物业管理委员会的套话祝贺信，和她所想一致，是恭喜她在上月结算中成功升为二星店铺。
阿嘉莎随便扫了两眼，内容和上一封几乎一模一样，除了M先生的签名愈发飘逸之外，没什么区别。
尽管十一月没有再上街到处靠超低价刷单，但阿嘉莎翻了翻订单完成记录，相比十月份只多不少。
晚宴那天就收到了大量订单，尽管几乎都是三星评价，让阿嘉莎十分不满，但无论如何三星也高于她当前评分的平均值。
而开了个打手公司自己当老板之后，刷订单就更容易了，每次雇主下单她都可以赚一份明面上的佣金，再暗戳戳背地里赚一份许愿币，甚至可以经常性假公济使用手下刷评分。
虽然不能做得很明显，让别人一眼就看出来洛伦佐和“愿望女巫”有什么联系，但也不是没有办法。
比如。
洛伦佐偶尔良心发现，问市场部加班到头秃的几个员工，今天中午想吃什么。
她利用了语言漏洞，将他们当前的愿望限定在食物范围，让愿望的完成仅靠阿嘉自己的能力就可以轻易达到。
“披萨。”
其中一个员工举手，用了加倍稀释的[生发洗发水]之后收获了一头颜色诡异的乱发，每次去富人区出差都会被人拦住询问发型师联系方式。
“夏威夷披萨，”另一个员工看见洛伦佐阴沉的脸色，想起关于老板背景的传闻，识相地加上限定词，“不放菠萝。”
洛伦佐这才给他们点了特别备注不放菠萝的外卖，轻而易举拿到许愿币。
比如。
A组不想做黑面具的单子，洛伦佐点头换了B组去，B组问老板能不能加点提成。
收获了两个组的许愿币。
再比如。
打手们可能以为这是什么西西里传统，每次出任务前都会习惯性对着老板许愿。
“希望我们今天任务顺利。”
又是一堆许愿币。
而她自己的员工也必然不敢打差评，一个月下来，升星几乎是轻而易举，相应的，许愿币进账也实在不少。
但是。
策划肯定深谙不能让玩家真的把游戏代币囤起来的道理，想尽各种方法从她手里掏许愿币。而和各大游戏策划斗智斗勇多年的大冤种阿嘉莎明知前方有坑，还是义无反顾地乖乖交出手中代币。
没办法，开面具要花许愿币，可是面具真香。
在商店里买各种奇奇怪怪的礼物也要花许愿币，可是刷赠送进度能抽箱子诶，那可是概率up的箱子诶！
这也想买那也想买，一个月下来，她的许愿币存款好像还不如月初……
甚至做完猫猫面具之后只剩下两位数了。
可恶，真是诡计多端的策划。
但是阿嘉莎怎么会有错呢，她只是一个心地善良的收集党玩家，想给所有奇奇怪怪的收藏品一个家。
她面无表情看着自己只有两位数的余额，默默决定学习南奈尔的甩锅精神。
错的只能是收到许愿币礼物最多的那几位。
嗯，尤其是红头罩。
至于二星店铺可以解锁的功能，阿嘉莎已经习惯App要到结算第二天才能解锁这件事，因此也没急着去看。
她先拆[心愿耳机]，想试验一下提醒中说的“阈值”大概是个什么范围。
不知道策划是不是抄苹〇抄上瘾了，耳机外包装十分眼熟，白色圆润的充电壳，里面插了一对无线耳机。
阿嘉莎试探地戴上耳机，走出门外。
显然耳机的接收是有范围的，肯定不会像火星猎人那样全球收听，毕竟当前总不可能全球都没有一个人拥有超过阈值强度的心愿。
这个时间，这个温度，街上一片萧条。除了风声外，什么都没听到。
倒是街对面有邻居正在拿着铁锹，在人行道上堆积如山的积雪中，奋力铲出一条出路。
看起来是很需要帮助的样子，但她的心愿显然没有被判定为超过阈值。
阿嘉莎问她，“需要帮忙吗？”
那是个五十岁上下的女性，里面是咖啡店制服，外面裹了几层针织衫和羽绒服，正扶着铁锹，看起来整个人都要昏厥过去了。
见阿嘉莎过来，喘气点头，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阿嘉莎接过铁锹铲了几下，也体会到几乎要昏厥过去的感觉。
她原本想打个响指用许愿币作弊，无奈现在存款实在太少，很快连圣诞活动商店都要买不起了。
想起自己手下还有一群工具人，干脆把他们全部薅起来干活。
十二月的第一天，新接手了七星花街的洛伦佐帮派除了老板以外，全员出动，上街帮邻居吭哧吭哧地铲雪。当地居民纷纷查看天气预报，想知道今天太阳到底是从哪个方向出来的。
屑老板阿嘉莎变回猫猫形态，缩在被子里揣着爪爪，看着订单完成数目飞涨，十分高兴。
而且都满足了“未出口的愿望”条件，可以获得翻倍许愿币。
……
从第一次制作到现在，等了快两个月，[图纸·门]终于跑完了漫长的冷却期，阿嘉莎看着升级按钮上写着只要十枚许愿币，扒拉一下自己的存款，觉得这也太划算了。
没看到抢钱商店里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敢卖十枚许愿币吗。
而且第一次制作就是[坚硬的门]，至今没有任何东西能打穿它，柯尔特射击下可以反弹子弹，定点爆破中可以屹立不倒，阿嘉莎已经开始期待这次能解锁什么神奇的功能。
粗略翻了一下材料，需要的东西也很简单。
【材料：
[坚硬的门]x1：只有足够坚硬的门才能够承担〇〇〇〇的压力。
许愿币x10】
眼睛都不眨地把许愿币花出去，看着屏幕上出现玻璃门和许愿币混合的特效，两者搅拌在一起越滚越快，伴随着光效，她的店铺门再次换了样子。
透明且易碎的玻璃门不见了，变成了和店面外墙风格一致的复古蓝色实心门，只在猫眼的位置有一扇可以看到街道的玻璃窗。
阿嘉莎敲了敲，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恭喜您制作完成。】
【恭喜您获得：[旅行的门]x1】
【[旅行的门]：旅途太轻松了？快带上这扇门……开个玩笑。添加地点，让旅行的门带你去往不同的地方吧。】
阿嘉莎看着简介，逐渐兴奋起来。
如果她理解的没有错，这个意思是不是说，这次升级让她的门从普通的防弹门变成了任意门？
然而翻开详情页，仔细阅读后才意识到……
与其说是升级成了任意门，不如说阿嘉莎现在可以花一扇门的钱，在其他城市开一家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