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千羽笑了，顺手掏出酒壶喝了一口。
“无聊。”他板着脸道。
“好，我会对她很好。”段惜与他十指相扣，心情沉重的同时，又生出一分松快。
段惜与谢道卿安静听着，直到她昏睡过去，才叫人将她送回千佛阁。
“敬我们。”段惜说。
“阿惜，你同我讲讲，你们那个世界都有什么吧。”谢道卿眉眼温柔。
“挺好的，千羽应该会喜欢。”谢道卿看向她。
“是很香啊，但跟这里的菜，不是一种香。”段惜理所当然。
谢千羽扬起唇角：“既然喜欢，那就多吃点，我明日叫厨子再换换花样，好好给你补一补。”
“你们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一走就是好几年，连转世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一个人……在宗门真的好孤独，我好想见你们，可每天只能等你们回来……”
谢道卿察觉到她情绪不对，默默攥紧了她的手。
最后一句是冲着段惜去的。
知道她要做什么后，谢道卿便乖乖坐好了，段惜轻呼一口气，闭上眼睛引导他的神识，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谢道卿安静跟着她，直到进了寝房关上门，他才缓缓开口：“她……说自己是妹妹。”
段惜闻言并不惊讶，许久才艰难开口：“决定好了？”
“我呢？”谢道卿突然问。
谢道卿狐疑地看着荧幕，半晌才发现确实是假的。
“所以我才愧疚啊！”段惜叹了声气。
谢道卿看向桌上照片：“我来过。”
段惜一看到她就想笑：“每次看到你，才感觉自己是回家了。”
谢千羽看得好笑：“你这是饿了多久？宗……宗主没让你吃饭？”她想叫哥哥的，但‘宗主’两字还是脱口而出。
“她即便不说，也是你妹妹，”段惜说完，叹了声气，“都是我不好，若非当初我故意设计，你们兄妹也不会反目这么多年。”
三个人喝酒聊天，一直到大半夜，一向千杯不醉的谢千羽第一次醉到倒在桌上，连话都比平时多。
段惜乐了：“我从住校开始，每天都是这样跑着去吃饭，去晚了好东西都被抢完了。”
“等过段时间，天下太平了，我们一起下山历练，为天下苍生、为黎民百姓祈福，行侠仗义，发扬源清宗。”
谢道卿看向她：“我和她都不介意。”
“后面有妖兽在追？”谢道卿不解。
谢道卿设想了一下，她穿着和这些学生一样的衣服奔跑的画面，唇角微微扬起，觉得好像也没那么难看。
相比之前，源清宗的灵气也愈发稀薄了，山上的花木开始枯萎，灵兽不再撒欢，整个门派都透着一股迟暮的气息。
段惜一踏入源清宗，谢千羽便迎了出来：“回来了？”
三天后，两人赶回了源清宗。
“……不穷，我们这里的人房子都不大。”
段惜嘴角抽了抽，正要说什么，房门突然发出咔哒一声响，两人同时回头，便看到一个温柔美丽的女人出现在门口。
谢道卿看着她流畅的动作，不由得蹙起眉头：“少喝点。”
段惜静了静，明白他说的是什么后，勉强挤出一点笑意：“……嗯。”
修仙者耳聪目明，即便走出很长一段路，也能听到他们的声音。他们的乐观好似一把剑，深深插入段惜的内心，她想替谢道卿飞升，可又无法抛弃现实世界重伤不醒的母亲，极端的挣扎之下，竟然是一片苍凉的麻木。
谢道卿睁开眼睛时，已经在电影院里坐着了，大荧幕上一个男人突然出拳，他下意识就要还击。
段惜眼圈微微泛红，半晌才开口：“这是我妈，也是我……必须回去的理由。”
段惜啧了一声，一挥手便换了场景。
谢千羽扫了他一眼：“妹妹的醋你也吃？”
段惜笑着答应，便拉着谢道卿回上清苑了。
“一杯哪够。”谢千羽直接掏出两个碗，给她倒一碗后，还不忘给谢道卿倒，“哥……”
“……不如碰个杯？”段惜举杯。
谢千羽仿佛有无数话要说，趴在桌上含糊地讲着自己对未来的谋划。
“或者不去历练，就在宗门好好过日子，你们……给我生个小侄女，小侄子也行，我好好把他们养大，就像你们养大我一样……”
“这酒力道不大，”谢千羽抿了抿唇，像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亲自给他倒了一杯，“不信你尝尝。”
谢道卿一顿：“你不是每顿都吃得很香？”
谢千羽一走，上清苑便静了下来。谢道卿握住段惜的手，静了许久后缓缓开口：“还有最后一样，东西就齐全了。”
“嗯，”谢道卿扬唇，“她跟着你，才不会孤单。”
谢千羽笑了一声，举起酒壶碰杯。谢道卿顿了顿，也跟着碰了一下。
谢道卿差点被呛到，顺了顺气后勉强说一句：“确实……”
谢千羽重复一遍：“敬我们。”
谢千羽本以为这句‘哥’叫出口，只有自己会窘迫尴尬，却没想到谢道卿会有如此反应，她一时间又是惊慌又是无措，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知不觉眼圈也跟着泛红。
段惜笑着看他，已经没有了之前的伤感情绪：“那就是我的世界。”
谢道卿在房子里走了一圈，评价：“很小，你家很穷吗？”
她话音未落，所有人都静了下来。
谢千羽耳朵红了红，别扭地转移话题：“虽然不知道你们去哪了，但这些日子也辛苦了吧，赶紧回屋去歇歇，待会儿我叫人给你做些吃的。”
谢道卿顿了顿，尽管知道一切都是幻境，对方也看不到自己，但还是俯身行礼：“母亲。”
“没错！好日子在后头！”
谢道卿顿了一下，便被她拉到了床边。
段惜盯着他看了许久，唇角微微扬起：“与其我来讲，不如你亲自去看。”
“多谢妹妹。”段惜眨了眨眼。
再起身，便回到了现实里。
“你们这次回来，就别走了吧，或者下次走的时候，带上我。”
段惜又一挥手，带他去了海边、商场、游乐园，从天亮逛到天黑，最后出现在自己家里。
两个人休息片刻，谢千羽便带着一桌子好菜来了。段惜这段时间在小镇粗茶淡饭，许久没有吃过这么精致的菜肴，一时间忍不住多用了点。
“傻愣着干嘛，喝啊！”段惜说着，直接给他灌进了嘴里。
谢道卿已经不知多少年没听过她自称妹妹，愣了愣后竟然不知该如何接话。
谢千羽这句话也说得很不熟练，说完便陷入窘迫之中。段惜轻咳一声，一手拉一个：“哥哥才不会吃妹妹的醋呢。”
他们啊，终究还是不够狠心。
“那你们挺可怜的。”
或许他们从第一次见证天灾，便都已经做了决定，之所以还要收集法阵用的东西，只是为了千羽，也为了构建一个独属于他们两人的梦。
段惜仿佛没有看出她的卡顿，笑着与她闲聊：“虽然没饿着，但确实吃的不算好。”
段惜愣了愣，笑：“对，幻境里，你来过。”
是学校，下课铃一响，学生们呼呼啦啦涌了出来，径直从他们身体里穿过，朝着食堂去了。
谢道卿一愣，突然有些手足无措。
谢道卿时隔二十余年，终于再次听到她叫哥哥，古井无波的眼眸突然泛起一点晶莹。
段惜笑着阻止他：“急什么！这是假的！”
“这是我家。”段惜笑着介绍。
另一人也接话：“大家别伤心，连神仙都来帮咱们了，说明老天是看顾咱们的，这一次之后肯定能否极泰来！”
“像饿死鬼。”谢道卿评价。
段惜：“不是，是去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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