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正宗的母树大红袍，国家禁止采摘之后就非常稀有了，沈先生您尝尝。”
戚沉亲手为男人斟了一杯茶，方才坐回位置，望着对方笑道。
茶叶的香气袅袅升腾空气里弥漫着木制家具的清香。沈敬岩的视线从四周古香古色、小桥流水的布景移向青年素白纤长的手，稍后，不动声色地拿起面前的茶杯：
“想不到戚副总年纪轻轻，喜好却挺别致。”
“您不嫌弃就好。”戚沉仍旧保持微笑，心里却叹了一口气。
他要约沈敬岩谈事，但他俩身份关系特殊，沈宅人多眼杂不方便，碍于沈烨又不能在公司，思来想去，只有茶室最合适——开阔宁静，古朴优雅，既足够尊重，也不至于太暧昧，说不定还能冲淡一些反派身上的煞气。
虽然……
戚沉扫了一眼对方。
窗外阳光正好，透过琥珀色的玻璃洒在这一片茶案上。
男人脱了外套，上身只穿了一件薄款灰色线衫，衬得肩膀很宽，脊背挺直，露出的一截手臂结实修长……无论脸、身材还是姿态都极其赏心悦目。
垂头时几缕碎发扫在狭长漂亮的眼尾上，戚沉注意到对方的眸光动了动，隐隐泛出了一点可以称之为愉悦的色泽。
看起来心情不错。
他定了定神，抓住机会开口，“沈先生，您上次的提议我认真考虑过了。”
沈敬岩放下手里的茶杯，抬眸看向他：“说。”
男人的眼眸极深极黑，即便此时神色平和，那种压迫感也在无形之中释放出来，让他想起那晚自己被强制摁在檐廊上的情形。
戚沉不由自主地避开了他的目光，拿出了早早准备好的说辞：“戚某代理掌管沈氏只不过半年，目前立足未稳，不敢妄言能成为正式的继承人。”
“我不否认确有那方面的野心，但一来沈总对我十分器重，我既不该背叛他，也没必要铤而走险；二来……二来您的条件让我无从下手，沈小少爷虽然年轻，但是天资不凡，假以时日戚某未必是他的对手，恐怕会让您失望。”
说完之后他便盯着对方面前的茶壶，静静等待回答。
男人许久才“哦”了一声，那语气听不出喜怒，但莫名就让人脊背生寒——“所以你今天是来拒绝我的。”
戚沉哪敢吱声。
“我不需要你做什么。”搭在桌沿的手重新端起茶杯，指节修长白皙如同玉雕，衬着青兰色的汝瓷霎是好看：
“立足不稳我会帮你，沈宏属意的人选未必能得到董事会的认可，况且戚副总既然能为现在这个位置做他的情人……当然也能为更高的位置离开。”
说到这里，沈敬岩顿了一顿，将手里的茶水饮尽，语速紧接着加快，隐约染上了一丝不耐烦，“至于沈烨，更不需要你动手，我自己会解决。”
一桩桩一件件，都把他反驳了个彻底。戚沉沉默了许久，方才抬眼望向对方，“既然如此……您为何非要与我合作呢?”
什么都不需要他做，为什么还特意来找他，把这些可能打草惊蛇的企图告诉他?
男人微微眯起了眼眸。
戚沉迅速移开视线。
……他知道有点怂，但真的很可怕。
“因为我不需要沈氏，而戚副总是个聪明人，交给你来管理很合适。”收回目光，沈敬岩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语气淡淡：“你再考虑考虑。”
“不用考虑了。”戚沉硬着头皮道，“谢谢您的好意，但是我不需要您的帮助。如果能有其他合作机会戚某乐意奉陪……这件事恕我不能答应。”
戚沉不是没有想过先虚与委蛇下来，等日后沈烨的势力稳固了再翻脸。但沈敬岩是什么人?他这点小九九怎么可能不被看穿。恐怕到时候不等他翻脸，早就被吞得渣都不剩了。而且沈烨还和男人不对付，戚沉很难一面讨好沈敬岩，一面暗中培养他。
与其让矛盾激化，不如趁早划清界限，毕竟按照剧情的进展，沈敬岩不会这么早动手，至少也要在沈宏死之后。
房间里的寂静延续了很久，只有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和轻微的啜茶声。终于，沈敬岩把茶杯放在了桌上：“既然如此，告辞。”
“沈先生留步。”戚沉随即跟着起身，“我在隔壁餐厅预订了位置，若您不嫌弃，可否与戚某共进午餐?”
这话纯属是客套，谈判都谈崩了哪还有心情一起吃饭。然而沈敬岩的视线轻飘飘落了过来，一双漆黑的凤眸深不见底，嗓音低沉磁性，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在其中：
“戚副总既不愿合作，那么是打算以哪种身份和沈某共进午餐?”
“我……”
“嫂子么。”男人语气凉凉，“……还是情夫?”
戚沉如同被雷劈了一般，呆滞地僵在原地。
最后瞥了一眼青年红得像火烧云般的脸，沈敬岩收回视线，离开了茶室。
……
戚沉好半天才摸索着位置坐了下来，一边擦了擦额头的冷汗，一边端起那壶大红袍，试图对着壶嘴吹。
不过没喝到东西，他定睛往手里一瞧，居然已经不剩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