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山林两个小家伙就跑没了影，不知道去哪切磋了，戚沉难得出门，揣着手慢悠悠地散步，和002闲聊。
“你猜是哪个?”
“目前还看不出来，他们修为增长不相上下。”002知道他在问什么，他在这世界最大的能力就是可以检测任何人的修为等级，“不过根据对你的态度来看……”
“都是小孩儿，这点不作数。”戚沉淡淡，“我们只要知道主角是谁就够了，其他都无所谓，不要中了那混蛋的圈套。”
002沉默片刻，“你真的不在意?”
根据他的观察和戚沉自述的情况，002很难不怀疑，那个为他死了十回的人早已将对他的感情刻进灵魂，极有可能在第一眼看到戚沉时就喜欢上。
“我遇到的那些人是他，却又不完全是他。”戚沉仿佛猜到了002心中所想，难得敞开心胸与他谈话，“我想要的是和他一起回到现实，而不是在受人掌控的世界里了了一生。”
002：“可对于他们来说，小世界就是全部。”
戚沉与那人在现实中止于朋友，就算有十几年的感情，又真的能比得过这些世界里汹涌炽烈的爱意么?
主神恐怕也是想到这一点，才会想法设法给他们增强羁绊，让他毫无芥蒂地去喜欢，不再压抑真正的感情。
戚沉的脚步顿了顿，停在了某一阶青石板上。
“二哥，你是为什么在做任务?”
002一愣，“自然是为了恢复记忆。”
他们不比执行者，一进主神空间记忆就是封印死的，不知自己姓甚名谁，从何而来，而一个人想活得完整，不可能不在意这些。
“可你之前的记忆未必就比和我相遇之后重要，也许它们平平无奇，你循规蹈矩地出生，上学，工作，某日忽然出了意外，然后就到了这儿。”戚沉语气温和，犹如林间拂过树梢的凉风——“但它们可以支持你走下去。我也一样。”
“我父母双亡，很小的时候被他家收养，他是我的家人，也是我的朋友，是我在现实生活里为数不多的牵挂。”
“就算我与他的感情比不上与沈敬岩，抑或别人，我也不在乎。因为我不想动摇，我要坚定地走到底。”
否则就如黄沙裹挟，陷进龙卷风的风暴无法自拔，离最开始的道路渐行渐远，最后彻底迷失。
话音落下，耳畔传开一声巨响，类似巨石劈开的轰鸣。
戚沉恍惚间还以为是混蛋主神听到他的话恼羞成怒了，反应片刻才意识到那响动就在林间，还夹杂着几声老虎压抑且稚嫩的咆哮。
他的崽！
戚沉赶紧循声找过去，急切之下甚至使出了飞行的法术，终于在溪水附近的开阔地看到了苍崛和玄擎，和一个身着绀青色长袍的高大男子。
老虎和黑蛇被打倒在地，还不死心往上扑，男子掌心灵力涌动如飞沙走石，轻易将二兽制服在半空，法术凝成的剑意锐不可当，直直刺了过去！
“住手！”
戚沉一挥袖落在对方面前，他不敢确定自己能否抵挡，甚至能否运动灵力，仍毫不犹豫地接下这波攻击。
凌厉剑意划过脸颊，水绿色衣袖猎猎飞扬，温热的液体从颊边缓缓流下，“啪嗒”一声轻响，头顶的发簪断成两截，墨发如瀑般倾泻，在风中肆意散扬。
男子收回手掌，立在原地如同苍松劲柏，“你是何人。”
戚沉踉跄了一步，按住胸口压下血腥之气。就算002不说他也知道这人修为不凡，境界的压制太过恐怖，即便及时收手也教他脸色煞白，五脏六腑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检查了一下两个小家伙的情况，确认没事只是暂时昏迷后他才缓慢起身，心中虽畏惧，面上半分不显。
“道友又是何人?为何在此滥伤无辜?”
他抬手擦掉颊边的鲜血，同时打量对方。男人如芝兰玉树，气质超凡脱俗，更具强者目空一切的威压。可一张脸却不甚匹配，堪称平平无奇。
对方嗓音清冽，语气亦波澜不惊，“妖族擅闯天阙宗结界，理当斩诛。”
“他们是我的徒弟，并非来历不明的妖怪。”戚沉的眸光动了动，试探道，“听前辈的口气，应当是门中的长老了，你不认得我?”
男子垂眸打量着他，片刻方才启唇：“鄙人一介散修，与卫宗主有旧。”
“我乃宗主道侣。”
戚沉暗自松了一口气。心说这就好办了，这个人这么强打肯定是打不过，利用这个身份，说不定还能碰个瓷，给崽崽讹点好处。
至于卫鹤禹的面子……不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前辈伤了我，打算如何与卫鹤禹交代?”他一手捂着脸，一手指着地上那发簪，“这是他送我的定情信物，我已佩戴了上百年，今日断在这里，前辈又要如何交代?”
弯腰抱起两个崽崽，戚沉的眼角已然泛出了水光，墨发贴在雪白颊边，更衬得黑眸莹润，巴掌大的小脸楚楚可怜：“你还试图杀掉我与他共同抚育、视如己出的弟子，卫鹤禹的故人便是这样视他至亲的性命如草芥的么！”
“……”
男子深深看了他一眼，手掌一翻托出一瓶丹药，“服下，不日即可痊愈。”
玉瓶触手温凉，瓶塞未取便能闻到淡淡清香，一看就是好东西。
“谢过前辈。”戚沉转瞬变得温和，“还未请教前辈名讳……”
一阵风过，绀青长袍的男子便烟一般地消失了，修为深厚，不留半点痕迹。
……
戚沉抱着小老虎和蛇蛇往山顶走，路上两个小家伙醒了，第一时间就是抱着他的脖子吸吸，软乎乎地喊他，“师尊……”
“我们没惹事，是那人突然出现要取我们性命。”
“师尊知道。”戚沉在徒弟面前还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让他们名正言顺地去宗门里修炼，“没事了，他不敢再动你们。”
“师尊的脸破了。”小老虎在左边，眼尖地看到墨发掩映间那点鲜红。
“什么?”小黑蛇顿时惊慌地叫了起来，从他的右肩蹿至左肩。
“树枝不小心划的。”戚沉垂眸，语气透着淡淡的忧伤，“破了就不好看了么?”
蛇蛇：“好看！师尊永远天下第一好看！”
虎虎：“……嗯。”
戚沉莞尔。
崽崽真可爱。
慢慢走回住处，尚未穿过那片竹林，远远传来两道若隐若现的人声，他疑惑地放轻了脚步。
哪来的人?
“宗门近日可好，有无异常?”
“并无。”
其中一个他有些耳熟，正是他那便宜道侣，“……您此番外出许久，可是那魔气又在外兴风作浪?若是需要……效力，还请……”
“何人。”
卫鹤禹的话没说完，另一人便扩远声音，于此同时醇厚灵力翻涌，茂密竹林如波涛倾倒，待到风停叶止，戚沉的身影便也出现在二人眼前，无所遁形。
他愣愣地看着卫鹤禹身边那人，一瞬间屏住了呼吸。
白衣出尘，如同雪山清冷巍峨，如此仙人之姿已然让人忘却了他的容貌，只知高不可攀，唯有低头膜拜。
这张脸在记忆里很模糊，原主应当不曾仔细视之，但一个名讳很快涌入脑海——修真界第一人，无上折霄仙尊。
与此同时，两道声音接连响起，前者来自便宜道侣：“你怎么在这?还不快来拜见父尊！”
另一道来自002：“此人修为和方才那人完全一样。”
戚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