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变身了。

    …

    ……

    哇哦！

    他——变成了一个比我更像怪物的怪物。我真的应该感谢他。

    -

    混沌的，粘稠的。悲伤的，痛苦的。

    那是属于一个女人的记忆。

    是被刚出生没多久的贝儿‘袭击’了的…阿丽安娜的记忆。

    实话实说。这种程度的记忆灌输，对‘武器’来说甚至算不上是精神攻击。

    就像大家知道的那样，他是超人的克隆体。虽然你我都很清楚他体内还有一半的人类基因，但对这个超级男孩儿的超级大脑来说，处理这点儿信息…还伤不到他。

    ——真正伤害到他的只有那凛冽寒风般刺骨的，来自人类的感情。

    这是一个名叫阿丽安娜的女人的前半生。那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婴孩儿的第一次精神连接。那是一个饱经迫害的，变种人的人生。

    而这个混沌又绝望的世界…那和地精们灌输给康纳的认知完全不同。简直是截然相反。

    但‘武器’…或者说，孩子。这个同样出生不久，就被催熟了的婴孩儿……他恍然意识到了。

    ——这边儿。这五彩斑斓，有酸甜苦辣，痛苦又隐约产生了些许希望，期盼落空，失望又忍不住渴望的世界…那才是真实的。

    这种陌生的刺痛，才是真实的。

    这令他感到惊愕，感到震撼。那些苦涩的东西冲刷着他，令这个孩子头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大开眼界’。他是眨动着那双本只属于氪星的独特蓝眼，第一次全然自主地萌生出一个念头：

    ……我应该出去看看。

    我想出去看看。

    -

    “…这是个什么？！”沃利崩溃地叫着。“圣母玛利亚啊，我是还没醒来吗？这是个噩梦还是怎么一回事……”

    他抓狂极了。

    “他竟然能比那小子更难对付！”

    他没说错。那个人渣实验员变成的怪物——男人膨胀起来，增生出无数壮硕的肌肉。他的皮肤变成了爬行动物似的硬甲，发灰、发青。

    这还没完。他的膨胀始终都没停止，那越发狰狞的肌肉竟撕裂了皮肤…但他好似完全感觉不到痛楚，只狂躁的嘶吼着。

    这个怪物的块头比‘小超人’更大，速度上略有不如。但…但很明显，和那个茫然的孩子相比，它的恶意更加强烈，根本就只想杀死他们。

    沃利的判断一点儿没错。它比那个超人克隆体更难对付。

    “对不起。”贝儿真情实感的道歉。她的声音都变弱了。“我…我进不去他的脑袋。”

    这也是句实话。她是真的没能进去。那感觉就好像是试图进入一颗石头的大脑——贝儿怀疑这家伙已失去了所有理性。

    你没法脑一个没脑子的人。

    ‘多新鲜啊…’

    杰森很小、很小的念叨了一句。有一点嘲讽，但更多的还是无奈。他默默将女孩儿挡在了自己身后。

    贝儿有点儿无措，如果她更不管不顾一点，似乎也能弄死这个人变成的猛兽。但她感觉自己应该给男孩儿们一个相互配合，解决问题的机会。

    火星猎人甚至还嘱咐过她。贝姬，亲爱的孩子，不要滥用你的能力——他们将是你的同伴，而不是躲在你翅膀后的小鸡。你要学着信任他人，学会配合。

    贝儿头皮发麻。

    她觉得自己——完全做不到。

    但她并不是布鲁斯那样总会忍不住过保护的父母。她也有很强的控制欲，但和蝙蝠侠相比…

    她比他更懂怎么控制人。

    “弗莱迪，你能飞出去叫增员吗？”卡尔德小声问道。“我觉得这是最稳妥的方案。”

    “我必须控制住地精的首领。他具有极强的智慧，不弄清楚他的立场，我担心他会帮助这位博士。”她可不放心真这么离开。“我不会给你们添乱的。”

    “‘他’？博士？…老天，宝贝，你太有礼貌了！”沃利嚷着。“没必要对敌人这么客气！”

    杰森没能忍住，他嗤了一声。

    “你该庆幸她总这么友好。”

    或者说，虚伪。杰森心想，无奈的几乎想要叹气。这只假兮兮的笨熊。

    “不然你见她第一面就会变成超级小子那副模样。”

    “超级…小子？”

    四个你言我语，讲着相声的孩子一齐一怔。他们约好了似的齐齐扭头，看向了那个陌生声音的主人。

    原本焦躁难安，仿佛根本无法沟通的男孩儿发出了可怜的鼻音。他皱着眉毛，以那双美丽而清澈的眼睛看着众人。

    一只害怕受伤的野兽。

    不知怎的，卡尔德拉姆的脑海中蹦出了这一印象。作为亚特兰蒂斯的战士，他的确见过不少这样强大又美丽，但并不亲人的海兽。它们的眼神是湿润而警惕的，好像总在害怕自己又被人狠狠扎上一叉。

    他的王…亚瑟陛下曾摇着头，用哀伤而宽厚的眼神望着那些强大的异类。

    海王并不觉得错在它们。

    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海少侠同样不觉得眼前的孩子应当是他们的敌人。

    团队中最粗暴的男孩儿——卡尔德总觉得他是故意的——红头罩，他顿了顿，接着几乎是温和的开口：

    “…你不觉得很形象吗？”

    他的语气非常轻快。就像…每次刻意逗布鲁斯开心时那样，充满了装出来的孩子气。

    “他是Superman，你是Superboy。”

    他本想说：就像一对父子，不是吗？

    贝儿拉住了他。

    过了过了。没必要的。

    这个克隆…嗯，‘超级小子’。他怔住了。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假如他真能思考的话。

    完全不清楚情况的只有沃利一人。闪电小子一阵恍惚，无论如何都不想被这两个家伙两面夹击。沃利左瞄右瞥，给小伙伴使着眼色，希望谁都行，赶快把超级小子策反成功——

    而情况的发展…竟出乎意料的顺利。

    “……你们是光明会的敌人吗？”他小声问着。“你们知道…我是什么吗？”

    卡尔德拉姆抓住了机会。海少侠有种独特的气质，他长得相当高大，又是个黑人，本该很难摆脱粗暴野蛮的刻板印象。但因着他那带着点儿忧郁的奇妙气势，哪怕是刚见面的陌生人，都很难对他生出恶感。

    “你可以对我们自我介绍一下自己。”卡尔德温和的说着。甚至忽略了‘光明会’这怎么听都很可疑的名称。“相信我，我们绝不会是你的敌人。超级小子，我们…我们都希望帮你。”

    他顿了一下。

    估计是想起了贝儿的所作所为。但卡尔德并未回望那个女孩儿，他绝不会在这时表达类似于‘得罪你的只有她’的观点。他绝不会出卖同伴。

    杰森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卡尔德这类型的同龄人…是他过去从不曾接触过的。

    超级小子抿了抿嘴。他看了贝儿一眼，而贝儿也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他。但这次他并未被她激怒。他隐约也感觉到了…虽然她也会像地精们那样，粗鲁的侵入他的脑子，试图操纵他的想法，但…但他们有着类似的经历。

    她和他一样。都对这个世界充满疑惑。

    “……我是超人的克隆体，如果他与光明会为敌，那我应当取而代之。”他就这么直白的将这疯狂的、隐秘的计划说了出来。“我是…武器。”

    不。不对。

    他自己也拒绝承认这一点。他不想当什么武器，也不喜欢被叫做是‘it’。很喜欢‘超级小子’这个代号。就仿佛他真是一个男孩儿，一个孩子。他不是武器，也不是‘它’，他应当是个人。

    不是吗？

    超级小子向贝儿看去。女孩儿却不动声色地别开了目光。

    她不喜欢他，但也不想骗他。贝儿清楚自己给不了对方想要的东西。毕竟就连她自己…都是依靠英雄，依靠叔叔，依靠杰森……古怪而扭曲的活着，成长着。

    但好在有人能帮助他，也愿意帮助他。

    “哈？什么？”沃利叫嚷着，他是个声音嘹亮的青少年，说话自带扩音效果。“你才不是什么武器…你没名字吗？”

    他，我的制造者。他只会称呼我为：武器。

    超级小子做出解释。而无论是闪电小子，还是海少侠，都觉得这种说法活见鬼般的愚蠢：

    “不，不对。”卡尔德拉姆坚定地说。“你是个男孩儿。而他们只想利用你，所以才把你关在这里。”

    “这不公平！你就不想出去看看吗？！”沃利火上浇油，理所当然的替超级小子控诉。“去吹吹夜风，吃点儿垃圾食品，偶遇几个姑娘？”

    杰森和卡尔德一起瞪了他一眼。

    超级小子明显迟疑了起来。他又想去看贝儿，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就在这时，由研究员变为的怪物也越发狂乱了起来。哪怕贝儿一直暗搓搓的用念动力压制着它的力量——它也还是把充当着牵制位的卡尔德甩飞了出去。

    杰森跃过哎逞强的沃利，抓着海少侠的腰带让他平稳落地。拥有超级速度的闪电小子自然反应不慢，立即说了几句垃圾话，吸引了那个怪物的注意。贝儿看着他们默契的配合，一时间竟感动了起来——这些孩子成长的速度简直是惊人。这…

    不等她心情澎湃完毕，超级小子就做出了决定。从未见过蓝天，呼吸过新鲜空气的孩子下定了决心：

    世界这么大，他想去看看。

    超级小子加入战局。

    “NICE！！”

    拥有超人力量的男孩儿瞬间顶开了那个大家伙，沃利为此快乐的欢呼一声，而杰森则眯了眯眼：

    “我们得想办法出去，你知道路线吗？”

    超级小子摇了摇头。贝儿在这时开口：“我来领路。”

    她眼中再次闪起了红光。领着孩子们一路向上飞奔。男孩儿们彼此配合，竟和那个怪物打的有来有回。

    杰森的战略素养在这时发挥了关键作用，要论与人型生物战斗的经验，在场竟没一个人比得过他。卡尔德在发现他总能最灵活的做出提示后立刻将自己的背后交给了他。

    杰森的调度能力；超级小子的力量；海少侠稳重的心态；闪电小子的速度…呃，加上弗莱迪的心灵感知力。

    她恍惚了一瞬。

    …这个小队…

    意外的很强？？

    她抿了抿嘴。感到一阵不妙。虽然她也说不上了哪里不好——但就是感觉哪里都很不对头！！

    不行，不要继续走神了！贝儿！

    回过神的那个瞬间，她就感知到那男人的力量似乎正缓慢的逐步衰竭。

    怎么说呢，倒也不是说他即将衰弱而死，而是…嗯，焊好的钢铁总在成型那瞬间最热。而现在，那热度正在逐渐消退。

    ‘巨汉计划’，不过如此。

    她向上飞着，在路过了某个纤瘦的、平平无奇的地精的瞬间…看了对方一眼。

    【我会保密的。】

    她冷冰冰的声音灌进了对方的脑中。让地精首领打了个哆嗦。

    【所以现在。想想看。好好想想。】

    女孩儿与他擦肩而过。

    【想想你有什么能回馈我这一刻的善意与慈悲。】【想想自己能给我什么。】

    她学着丧钟的样子，撂下了这几句意味深长的狠话。

    后就带着一连串的小尾巴，灰溜溜地飞走了。【想想自己能给我什么。】

    她学着丧钟的样子，撂下了这几句意味深长的狠话。

    后就带着一连串的小尾巴，灰溜溜地飞走了。【想想自己能给我什么。】

    她学着丧钟的样子，撂下了这几句意味深长的狠话。

    后就带着一连串的小尾巴，灰溜溜地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