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重灯觉得哪里不对劲:“挖出来?为什么要挖出来?”
村长道:“这人偶啊,原来是埋在土里,都不知道多少年了,就某天红婆子去屋子后面松土,看见有东西在动,挖出来才发现是一个人偶。大家都说,肯定是之前村里有人以为人偶坏了,又舍不得扔,所以才埋在后面地里,做一个念想。”
“唉~她也是好福气,捡了一个漏。”杨吉山脸上酸酸的。
“你还没有说,那晚后来怎么样。”张君铭更在意的,是后来。
“后来啊……”村长被迫拉回思绪,“后来我就让她回去,我说,我帮你找,找到了给你送回家去。”
“所以她回去了吗?”重灯感到着急。
村长摇了摇头。
“她没回?”
村长叹声:“我不知道……”
此时,张君铭的眉头皱了起来,质问:“她回没回去你不知道?”
“……当时碰见的时候,离回去只有几步路,你猜怎么着?”村长此刻神情严肃起来:“我们听见了脚步声。”
“脚步声?”重灯呼吸一滞。
村长道:“对,当时我心里怪纳闷的,这大风大雨,谁又出来了,那脚踩在水上,咯吱咯吱地,天又黑,前后就一条路,看不见人,我当时就吼了一嗓子,我想,村民认得我这声,总有人应我,但是,没有人应。”
“那脚步又厚又重,像是拖着什么东西,一步一步!就朝我们走过来。听得我这心里咯噔一下。”
众人心里也咯噔一下,一个名字梗在心头。
“是土埋鬼吗?”张君铭问。
杨吉山点点头:“是它,出来了。”
“我一想,坏了,村长当没两年,就遇上这种东西。我当时也没有多想,赶紧让她往回跑,我身上带着刀,就是防这东西的。幸好它是往前头来,屋在后头,往屋里跑就没事了,没想到。”
“她不动了。”
村长表情出了一丝苦涩,两手一摊:“我推她,她也不动,就跟两脚钉在地里一样,我说,你快走,再不走它就该来了,她还是不跑,把我急的啊。”
“应该是被吓住了。”
人在受到惊吓后,大脑一片空白的情况下,身体肯定不停使唤。
村长道:“我想她也是被吓住了,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办,当时一咬牙,端着刀就冲着这东西去了。”
“然后呢?”
“土埋鬼消失了。”村长道。
“消失了?”
“这东西怕刀,有刀来了,它肯定会躲。来去也就一条宽道,那雨下得,什么都听不见,我寻思着,该不会是下到两旁草垛上去了吧,我当时穿着防雨的靴子,穿到膝盖。一下草垛,我说完了。那里泡的水大概就有膝盖那么高。”
张君铭不经意问:“那红婆子呢?”
村长愣了一愣:“你先听我说完。”
张君铭仍问:“红婆子回去了吗?”
“……我回来的时候,人已经不在原地了。”
“我以为她已经回去了,哪里想到,我寻了一圈,到她家门口的时候,就剩一盏灯亮着。”
“所以你根本没有管她的死活。”张君铭不经意地翻了一张纸。
……
气氛骤然尴尬沉默。
此刻,村长默默呷上一口茶,他看着张君铭:“这话不能这么说。”
“怎么说?”
“我一开始去的时候,她家里并没有点灯。”杨吉山十指相交,神情严肃:“也就是说,她后来回去过。”
“是后来才点上的灯。”
“也就是说,她不听我的劝告,二度出门,就是为了寻找那个人偶。”
“我说了,我会帮她找,当时好了,人也不见了,人偶也不见了,当时全村人都搁下手里的事,整整一天,就为了找她。”
“而她,不知是死是活。”
“后来呢?”
杨吉山仍旧十指相交:“后来?找到了尸体,就在东林区野地里。”
“本来想着把她埋了,没想到,她居然又醒了。”杨吉山脸上不经意挂上了一抹嘲讽,指了指窗外:“就像你刚刚看到的那样,又疯又癫,神志不清。”
“刚开始还能说上几句话,说什么当晚,人,什么的,我想她第二次出去的时候应该是撞见土埋鬼,看见什么血腥东西,后来就越来越说不清,她平时也不害人,就没人愿意管着她。”
“就平时给她送点吃的什么,估计是我前两天呵斥了她几句,怀恨在心,所以今天才这样。”村长摇摇头,叹了一口气:“我也是一片好心,谁知道她。”
听到这话,张君铭禁不住在心中冷笑。
“你的故事还没有说完。”
“那个走丢的人偶,后来回来了吗?”
杨吉山咳嗽了声:“回来了,当然回来了,我就说帮她找,其实不用找,第二天就自己屁颠屁颠回去,见不到红婆子,还傻傻地在屋里等……唉,现在在老林头家养着,没见过那么伶俐的。现在人说话也能应两句,也没有人教过……”
张君铭心里咯噔一下,隐隐从这话中悟出了什么。
他不免问上一句:“它后来有见过红婆子吗?”
“见过,当然见过,就是不认。跟谁都不肯走,僵了好几天,最后就老林头人长得好,屁颠屁颠就跟着他回家了。”
“没见过那么伶俐的。”杨吉山又忍不住补了一句。
此时,张君铭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他只问:“这个人偶现在住在哪里?”
村长觉得奇怪:“给老林头领走了,当然住在他家了。”
“那红婆子现在住在哪里?”
杨吉山想了想:“这……不好说,之前有屋子给她住,后来她也不愿意住在那里,也没见她回去过,就让给别人了。”
坏了。
张君铭顿时心中腾升出一股不详的预感。
不是。
红婆子不是这个人偶的主人。
“名册上本来已经圈掉了她的名字,喏。”
村长取回那本名册,随意翻了翻:“原本东林区住的人,自从她这件事情过后,就很少有人住在那里了,真是可惜了,你们住的那个小屋之前也有人住过,后来,也搬出去了。”
“听人说还是一个很高大的小伙,唉,都是十多年前的事。”
说谎。
张君铭回味过来,才发现。
杨吉山的话有些不对头。
他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