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众人告了声罪,就拉着人往外走去。
顾晏看得稀奇,倒是没想到,白文广会如此深情,果然是前世今生都绕不开的孽缘吗?
……
大门口。
白文广让侍卫拉来马车,与顾眉走到车前,柔声道:“眉儿听话。这个关巡抚身份尊贵,就是我也不好轻易得罪。今日只能暂且委屈你了。”
说着,他看了看左右无人,就低头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
顾眉伏在他的胸前,泫然欲泣道:“白少爷,让你为难了。眉儿听你的话,现在就离开。说起来,也是眉儿不好,不该跟二姐姐起了争执……可眉儿也是担心,二姐姐与江大人关系过于亲密,会引人误会啊……”
白文广却冷哼道:“明明是她不自重,你好心好意地提醒她,何错之有?你放心,那两个罪魁祸首,我不会让他们好过的。”
“眉儿受点委屈不算什么,可江大人到底是手握实权的大理寺卿,你可千万不要冲动呀!”
见她被赶出来还为自己着想,白文广心生感动,宽慰她道:“我自有分寸。你先回去,晚些我会去看你的。”
“好。眉儿等着你。”
顾眉上了车,冲他挥挥手,又看了眼别院的匾额,眼里划过一丝暗芒。
等他再次回去后,厅堂内又恢复了其乐融融的景象。
许是看不惯江寒舟的神气,他突然走上前,语气高傲道:“刚才见江大人口才厉害,想必审案也是天下一绝。不知我可有这个荣幸,能够与江大人切磋一番?”
听到这话,众人都来了兴趣。
谁不知道,江寒舟的办案手段,连当今圣上都赞不绝口。
可那些案子都在大理寺里进行,寻常人也只是听说而已,并未有机会亲眼见过。
难不成今天就能大饱眼福了?
顾晏也十分好奇地看着他,眼里满是兴味。
“倒也不是不可以,”江寒舟想了想,又道,“可既然是比试,就该有输赢吧?若是本官赢了,你应当如何?”
白文广不答反问,“若是大人输了呢?”
“这大理寺卿的位置让给你坐又何妨?”江寒舟道,“可若是本官赢了,以后有本官在的地方,就请你滚得远远的。”
白文广气得神色铁青,握着拳头,只差没当场挥到他的脸上。
这个人,当真是狂妄至极!
但他还是对自己有莫名的信心,此刻更是忘记了白丞相“不要轻易招惹江寒舟”的嘱咐,当场就应了下来。
他输了,无非是丢下脸,不出现在江寒舟的面前。
谁还想跟这种人同处一室呢?
可他若是赢了,得到的就是大理寺卿的位置!
两相比较之下,值得他一试。
想到这里,他就对关荣山说道:“巡抚大人可否替我二人做个见证?”
“求之不得。”关荣山眯着眼,狭长的眸子里满是精光。
江寒舟却道:“那题目,也就由巡抚大人来出吧!这样,对谁都很公平。”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关荣山喊来自己的幕僚,对两人说道:“这人名叫方和,是我手下见识最广的。他多年走南闯北,见识过不少疑案。方和,你把你曾经遇到过的案子拿出来,请江大人和白少爷来断一断。”
方和连忙应声,又对二人行了礼,就跑了下去。
再回来时,身后跟着一排侍卫,以及一具尸体。
那是一具男尸,散发出一股奇怪的味道。
众人纷纷退到角落里里,捂着帕子,兴致勃勃地看着。
女宾席里,仅有顾晏还稳如泰山地坐着,浑然不知自己成了旁人眼中的怪物。
方和走上前,指着那具男尸说道:“昨晚府上出现了一名刺客,被侍卫及时发现,当场把人就地砍杀。敢问白少爷和江大人,在这些侍卫中,可有砍杀了这名男子的人?若有,那又会是谁?”
话音刚落,白文广和江寒舟同时走到那具男尸面前,仔细观察起来。
白文广掀开那男子的衣服,当看到身上那纵横交错的伤口时,眼睛一亮,抢先对方和说道:“我认为,在这些侍卫当中,的确有砍杀了这名男子的人。从这些伤口上来看,这男子是被特殊的兵器所伤,似刀剑,又似铁钩,实则是环玉刀留下的痕迹。而这些侍卫所佩戴的刀剑,就是环玉刀。”
顾晏一惊,盯着那些刀剑,一脸深思。
环玉刀是东陵国极其罕见的兵器,由千年寒铁铸造而成,削铁如泥,坚硬不摧。
此刀身有倒刺,一旦入体,不死也能剥下一层血肉。
寻常人极少能见到,但让人震惊的是,这种环玉刀竟会出现在关荣山的侍卫身上。
看来,这位江南巡抚,也不是个简单角色啊……
白文广察觉到众人的视线,得意地冲江寒舟挑眉,“江大人怎么说?”
“本官认为你说得不对。”江寒舟双手兜在袖管里,眼睛一直盯着那具尸体。
白文广不服气,“哪里不对?”
“这的确是倒刺才能划出的伤口。”江寒舟道,“但是,这些都是最新的伤口,甚至还流着血,很显然是刚刚才划上去的。既然这人是昨晚被就地砍杀的,那么,经过一夜的时间,伤口肯定已经凝血,必然不是这样的……”
“就不能被破坏了?”
江寒舟却笑了,“但很可惜,这道伤口没有被破坏。”
他指着尸体上一处皮肉外翻血迹呈暗红色的伤口,说道:“这个伤口,才是真正置他于死地的。白少爷,你已经看错了。”
白文广依旧不认,“这伤口的形状与另外的伤口一样,就算时间先后不同,那也是同一种兵器所伤,这点你不否认吧?”
“说你蠢,你还真是蠢!”江寒舟无比鄙夷,“谁跟你说,这是同一种兵器所伤?一个是环玉刀,另外一个,则是铁钩。”
“铁钩?可是寻常的铁钩?”有人问道。
江寒舟点头,“就是常见的铁钩。”
这时,方和却朝他拱手,心悦诚服道:“江大人说得不错,这伤口的确是铁钩造成的。”
也就是判定了白文广输。
白文广面上挂不住,指着那些侍卫道:“那江大人可否找出,真正的人是谁?”
江寒舟摇摇头,“不在这里。”
“怎么不在这里?”
江寒舟没回答他的弱智问题,而是看向方和,“把你们使用铁钩的人叫出来,本官就能给你们一个答案。”
方和点头,让这批侍卫下去,转而找来了另外一批。
个个手里拿着一副铁钩。
江寒舟又让人把尸体抬下去,让侍卫把铁钩丢下,又叫厅内的侍女停下摇扇的动作,然后,再没了其他的动静。
众人等了一会儿,也没搞懂他要做什么,不由得窃窃私语起来。
白文广讥笑道:“江大人这是做什么?该不会黔驴技穷了吧?”
“自然不是。”
他没解释太多,却像是在等什么。
正值盛夏,天气闷热,众人这么等着,连扇子都不能扇,很快就有苍蝇飞过来。
但奇怪的是,那些苍蝇没有在厅内乱飞,而是聚集在其中一把铁钩上,停留不去。
江寒舟就指着那铁钩道:“这就是那把伤人的利器。敢问这东西是谁的?”
接着,就有个胖子走了出来,“是属下。”
方和眼里一丝惊叹,感慨道:“江大人不愧是大理寺卿,这断案的本事可真是让人惊叹。没错,就是这人,把刺客当场砍杀了的。”
既然方和都承认了,江寒舟也直接看向白文广,毫不客气地说道:“白少爷,可还记得比试之前说的话?你输了,有多远就请滚多远。”
白文广脸上羞愧难当,却还是装模作样道:“既然是我答应的事,自然不会食言。不过,为何江大人会以为,这把铁钩就是伤人的铁钩?”
没等江寒舟说话,顾晏已经忍不住开口,“因为上面有血腥味,若是真正的杀人利器没有被清洗过,那自然就是它了。”
白文广不服道:“万一那人把兵器清洗了呢!”
“这不是没清洗吗?”
顾晏看他就跟看傻子一样。
能够通过贩卖孩童来成为她前世今生最讨厌的人,白文广多少是有点本事的。
但此刻一看,她突然有些怀疑,这人真的有脑子吗?
白文广似乎也知道自己问的问题有点蠢,一时间,面上一片燥红。
但他还算输得起,朝关荣山拱了拱手,遵循承诺,头也不回地离开。
一时间,众人看着江寒舟的目光又开始变得复杂起来。
甚至有些胆大的姑娘,已经不停地往他身上飘媚眼。
尽管江寒舟长得平平无奇,但胜在他气度不凡,手握实权,倒是入了某些人的眼。
顾晏看着,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
一个个眼神如狼似虎的,缺男人吗?
突然有种想把大理寺卿藏起来的冲动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