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去世对我和妈妈的打击很大。妈妈办完了爸爸的葬礼,精神状态就越来越不好,身体也越来越差。不过她依然照常上班,只是话越来越少了。这样过了十几天,到了我十四岁生日那天,我原想爸爸刚去世,就不过生日了。结果那天妈妈带我上街,买了新衣服,还给我买了一个蛋糕,回家又炒了两个我喜欢吃的菜。晚上妈妈又是夜班,照例把我反锁在家里,她就去上班了。”
“我一个人在家里,看了会电视,很早就躺在床上。想早点睡着,迷迷糊糊之间,突然感觉自己仿佛在向下陷落!那感觉很奇怪,仿佛我的床下边是个无尽的陷阱一般,我下意识地伸手乱抓,却一点劲儿也使不上。直到突然之间,我又发觉自己躺在了床上。只是周围的气氛完全不对了。”
“我睁开眼睛,发觉仿佛家里的所有东西都带有一种异样的色彩——嗯,不能说色彩,应该说所有的东西都带有一股黑气!我从床上坐起来,发现不用开灯,我也能看清周围的一切。我心里迷迷茫茫地,从床上下来,也没穿鞋,就想开门到外边去看看。结果发现我家的门根本就没有锁,一推就开了。我慢慢走出屋子,感觉自己像是在梦游,可是一切感官都十分正常,我能听到最细微的风声,能闻到楼道边角处灰尘的味道,眼睛甚至可以看到楼道拐角的阴影处,蜘蛛结的网……”
“你到了那边?”宋伊凡低声问胡杏川。
“嗯,是那边。”胡杏川点点头说:“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只是感觉一切都很诡异。我的感觉似乎变得更敏锐了,就连最细微的细节都能体察。而且,周围的一切,给我的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同时我感觉到一种从未感受过的寒冷。那时候正是夏天,而且这寒冷的感觉和穿多少毫无关系,是一种渗透到灵魂里的冷感。我就那样光着脚走到了街上,发现街道上完全是荒芜的感觉——尽管是深夜了,可是,我所认识的世界,深夜只是相对于白天比较寂静,却不是那时候我感受到的死一样的沉寂。对,就是死。在那一刻,我感觉这城市似乎死了。”
吕萧山和李斯的形象思维不好,俩人同时问:“城市死了?什么意思?”
“我只能这么形容。等你们有机会进去就知道了。那时候就感觉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个人了,有一种渗入骨髓的孤寂感。我想我那时候,哪怕看到一个阴魂,都会觉得亲切。”
“那边和这边完全一样吗?”宋伊凡问。
“大致一样。”胡杏川有点费力地一字字解释着:“我看到的建筑、街道、陈设都是那样,既熟悉又陌生。后来我渐渐了解到,那边的建筑只是这边的镜像。如果在那边发生了争斗,因此而毁坏了建筑、陈设,只要这个世界的建筑和陈设没有损坏,一切在那边会慢慢地——再刷新出来。”
“刷新?”我忍不住笑道:“怎么感觉像游戏里的感觉?”
“也许‘刷新’这个词儿并不准确。我现在只能想到这个词儿。”胡杏川有点抱歉地一笑:“就是那边损坏的东西慢慢又恢复了。不过,后来我也经历过一些特殊的事件,那些事件在那边造成了巨大的影响,强烈的争斗造成建筑物崩塌,道路断裂。结果第二天我在这边的新闻里看到,阳间的同一地点,建筑物莫名出现断裂,道路骤然出现了深坑……”
“嗯,大致了解了。”我点点头问:“你那天是第一次到那边去吧?后来遇到了什么?”
“我那时候有点茫然地站在我家的小区门口,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胡杏川声音有点迷茫地说,仿佛又回到了那个世界里一般。
附录:多日以来,内心纠结于一些事情。自打写《死在昨天》以来,疏于会见朋友,每每接触也多是跟小说相关的人,所以原谅我在这里倾诉一下:《死在昨天》涉及到许多和我们已知的世界观完全不同的概念。描述不足,就会使很多谜团看上去无解;若描述过多,则可能会使很多读者感觉无趣。仅以“两界人”这个概念为例,吕萧山曾以此为题写作了长达十五万字的论文《两界及两界人》,通篇读来枯燥乏味,而其所涉及内容却无一多余。所以我在题材的取舍之间,颇费苦心。
也曾想通过那些当事人(辰子龙、蓝魏志、胡杏川)所经历的事件,让读者跟随他们或有趣,或奇异、或恐怖的情节去慢慢了解,这似乎是目下最靠谱的选择。可是,又有新的疑惑升起:这些人经历的很多情节虽然有助于说明《死在昨天》里所涉及的世界观,却往往与主角的命运——或者说主线情节无干。支线情节过多,会使全书看上去凌乱拖沓。于是再次陷入纠结。
本人才疏学浅,文笔粗陋,愧于文学一道。只想讲一个好听的故事。原来觉得不是什么难事。绝未承想后来会遇到如许多的困难!取舍之间,正是两月来写作缓慢艰涩的主要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