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方一到家便揪起熟睡中的魏疑:“赶紧起来,起来!”说罢丢给魏疑一套盔甲。
“干什么呀,大哥。”魏疑睡眼惺忪,极不情愿的慢慢穿起衣服。
魏方不停在屋中踱步:“干什么?这么大的事,那帮混蛋居然一个都不叫我,也不想想当初是谁给他们通风报信。”魏方嘴里不停咒骂着。
魏疑穿好盔甲,依旧满是疑惑:“大哥,到底怎么了?”
魏方没有回答,却眼露寒意,转身推开房门,魏疑一下傻了眼:只见屋外数百府兵已整装待发,丝丝银光点缀着夜色···
于烈、凯尔德、诺坦,都焦急的等候在城外,紧闭的城门就像是一头恶犬,阻挡着所有人的脚步。
杜克一行人在离东门不远处停下,十余个军士如同雕像般守在城门旁,城楼上亦是烛光闪烁,数队军士围绕城池不停巡视着···
杜克不禁冷汗直冒,示意众人朝城门绕去,却一不小心弄出声响,很快守城军士便警惕的聚拢过来。杜克气的想发狂,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叹息一声,拔剑出鞘:“上!”众人蜂拥上前,很快便和守城军士厮打在一起。
“这特么哪儿来的一群菜鸟。”二叔躲在阴影中忍不住吐槽,随即拿出一支标枪,瞄向城楼上正准备射箭的军士,军士中枪倒地。另五名弓箭手见状纷纷朝二叔射箭,二叔转身躲到房后,深吸一口气,又拿出一支标枪,放在嘴边,默念几句。标枪脱手的瞬间,又一弓士倒地···
凯尔德正等的焦急难耐,忽然听到城门处传来的喊杀声,不禁笑道:“终于来了。”凯尔德拔出长剑,一声令下,勇士们怪叫着冲向城门···
杜克等人都是些未经战阵的少年,虽数倍于守城军士,却依旧打的十分艰难,加之城楼上弓箭手时不时射来利箭,形势岌岌可危。二叔怒吼一声投出最后一支标枪,城楼上最后一名弓箭手应声倒地。然而还没等众人喘口气,巡逻的军士已快要赶到,更多的箭矢袭来,二叔哀叹一声,无奈的搜索着四周。
二叔从附近拆下一扇房门,举着门板来到城门下,此时地上已堆满了尸体,几个重伤的人口吐鲜血,朝城门慢慢爬着。杜克一行只剩下四五人,龟缩在城门边无助的哭泣。
二叔忙将杜克拽起:“娃子,你听我说,咱们再不赶紧把城门打开就全完了。”说完将插着数十支箭矢的门板塞给杜克,杜克定了定神,只见二叔手臂上插着三支箭,血正不停的往外冒。
杜克忍住眼泪点了点头,二人倚着门板来到机关旁,此时城楼上军士已经赶到,见此情形拼命放箭,数名军士直接跳了下来,举刀朝二人砍去,却被跳起来的几个少年死死抱住。二叔不及多想,闷吼一声转动机关,勇士们从门缝里涌了进来···
当凯尔德兴高采烈冲进城门时,二叔已是面无血色倒在一旁,杜克手上插满了箭矢,他的手已和门板连在了一起。凯尔德只觉头皮发麻,想要帮杜克把箭簇从手上拔下来,却发现无从下手,只能抱着已陷入昏迷的杜克痛哭起来···
冲进城中的勇士将各处城门一一打开,众人呼喊着冲进赤方城,城中一时大乱。塞安刚向布林了解完状况,却听城中杀声四起,忙登上高台眺望。数队勇士举着火把朝皇宫袭来,呐喊声此起彼伏。皇宫中禁军严阵以待,如临大敌。
诺坦带着族人进了北门,留下部分人守住城门后,便直冲军械库。打开库房,众人不禁惊叹,锋利的长枪、银晃晃的盔甲迷的人睁不开眼。
“诺坦,找几辆车运走吧?”
诺坦拿起长枪掂了掂:“这比我们的好多了,快,拿去分了,然后给城里的弟兄送过去。”
“那城门怎么办,不是要我们死守城门吗?”
诺坦笑了笑:“放心丢不了,快去吧。”
于烈带着众人进了西门,直奔翼龙军大营,凯康一马当先冲进大营,数骑翼龙骑直冲云霄,奔向城外。众人攻进营门来到营房,守卫翼龙幼崽的军士殊死抵抗,但寡不敌众,很快便被击杀。于烈摇了摇头:“快,想办法把这些幼崽弄到外面去,我去找火油···”
晚风拂过麦田,映着火光,战士们脸上的血迹清晰可见。血鳄拼杀许久,枪锋明显减弱许多;维托等人早已用尽火油,依旧三五成群,不停在军阵前挑衅着、试探着,试图让军士们不停用力穿刺而使之疲惫不堪。此时伊诺克身旁只剩数百军士,但伊诺克却依旧镇定自若。
丛林中映出的丝丝银光让伊诺克倍感欣慰,只听天空中传来一声低鸣,战士们忍不住抬眼望去,只见黑压压一大片翼龙正奔涌而来。
“快撤!”维托大声喊道。然而还没等众人转身,数以千计的战马已从林中跃出,嘶鸣声和沉重的马蹄声犹如亡灵的使者,胜利的呼号刹那间变成了恐惧和绝望。
血鳄感觉疲惫不已,他的铠甲早已被鲜血染红,他的长枪早已锐利不再,此刻他心中只剩一个念想:于烈,看你的了。
血鳄怒吼一声继续进攻,勇士们紧跟着奋起反击。维托深知突围无望,只有冲进阵中和伊诺克死战才有一线生机。
“快,往里冲!”紧随着一声怒吼,维托丢下盾牌,紧握长枪冲向军阵,灵狐两兄弟也跟着冲向军阵,众人奋起···
很快,勇士们潮水般翻过盾阵,双方立刻扭打在一起,难分彼此。翼龙骑见状不敢投掷火油,只得沿外围俯冲射杀。骑兵行动迅猛,很快便扫清战场外围,开始扑杀残余勇士。
血鳄已顾不得方向,见敌便杀,铠甲上到处都是枪刺刀砍留下的窟窿和凹痕。维托闯进阵中,拼杀片刻,便已身中十余创,却越战越勇。灵狐两兄弟紧握长枪背靠背立于阵中,脸上的泪痕依稀可见,滴落的鲜血染红了脚下的地面,却依旧不停的呐喊、拼杀···
伊诺克此时也已有些神情恍惚,一把拽过一旁的撼山,冷冷说道:“是时候了,你先去杀了那几个小娃,再来对付那汉子,快去!”撼山哼笑一声,拾起一杆黑色长枪,推开拥挤的人群,直奔维托而去···
“快!快搬火油。”于烈命人在校场和马路上点了数堆大火,整个赤方城被映的通红。
魏方领着府兵来到大街上,此时街上随处可见逃亡的百姓。循着火光,魏方赶往翼龙军营,正巧遇到运送兵器前来的诺坦一行人。双方正要拼杀,魏方忙上前阻拦道:“都给我住手!诺坦你个白痴,看清楚了是我!”
诺坦定睛一看:“魏方?!你怎么也来了?”
“没功夫扯淡,我问你,现在谁管事?”
“老师啊,他们就在前面大营。”诺坦伸手指了指。魏方也不回答,绕开诺坦就往军营跑。
“哎,哎,干啥去啊这是···”
皇宫里,塞安已召齐众将:“本王已亲自上塔楼看了,城里的贼人不过数千,皇宫附近的只是佯攻而已。我意,宫内只需留守两千人,剩余禁军立刻兵分四路抢占城门,而后犁庭扫穴将城内贼寇一网打尽!”
“老师,老师!”魏方闯进军营,急声喊道。
“魏方,你怎么来了?”于烈疑惑道。
魏方有些无奈,他似乎已习惯了众人对他的态度:“老师,你快告诉我,你带了多少人来?”
“三千,怎么了?”于烈没有隐瞒。
魏方有些不敢相信,做出一副痛苦模样:“老师,趁现在还有时间,快走!”说罢便上前想要架起于烈。
“你干什么,你放开!”于烈拼命挣扎:“伊诺克还没回军,我们不能撤,说不定血鳄、维托他们已经被翼龙军围了!”
“你说什么?他们也来了?”魏方松手道。
“没错,六千人。”
“所以你们才要假意围攻皇城,好引伊诺克回军。”魏方似乎明白过来,又看了看校场:“然后趁机绞杀翼龙···原来如此。可是你们小看了塞安,据我了解,塞安统兵能力,一点也不比伊诺克差,如果我猜的没错,他现在已经在调兵遣将,准备绞杀你们了。”
“我也没想到会这样,我们进城晚了,要是你看到杜克他们的样子···”于烈不禁痛哭流涕:“要是血鳄维托他们再有个闪失,我没法原谅自己。”
“我明白了。”魏方抓着于烈的手臂,蹲下来深切的望着于烈,开口道:“老师,我知道大家为什么都不待见我,因为我是皇亲国戚。有这个身份在,我大概一辈子都会被大家排斥,不过没关系,我不在乎。你们这样打是拽不回伊诺克的,我了解他们,不过还好,有我在,我会让伊诺克像狗一样,爬回来!”说罢松开于烈,转身离去。
魏方刚出营门,便看见大批禁军从宫中涌出。禁军装备精良,军士悍勇,凯尔德不敢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禁军直奔城门而去。诺坦正带人分发装备,见状忙回撤北门,却被禁军一虎眼悍将拦住去路,诺坦不由分说举枪便刺,却被其轻易挡下。诺坦怒火顿起,上前激战,双方战士亦攻杀在一起···
魏方一行人来到一处隐蔽的府邸,魏方亮出身份骗过守卫,转身便将其杀死。打开府门,空旷的院内,满是大型器械,魏方急命众人将神机巨弩对准皇宫:“现在不妨告诉你们,我!反了!想走的赶紧离开,我不拦你们。”
“誓死效忠将军!”众人跪地,并无一人离开。
“好!听我命令,给我···”魏方举剑正要下令,却被魏疑拦下。
“大哥,大哥你听我说,能不能先等等,让我先把嫂子他们,你老婆孩子先送出城。”魏疑言辞恳切。
魏方哼了一声:“他们,累赘而已,不用管他们。”
“大哥,哥!我求你再想想,你这一炮下去,咱家,就全没了。”魏疑哽咽道。
魏方眼含泪水,却冷冷道:“那你最好瞄准一点。”说罢推开魏疑,怒吼道:“给我轰!”
巨大的石块,燃烧的火球,骇人的巨箭呼啸着砸向皇宫。宫中卫士原本在宫廷内列阵,却被砸个正着,巨大的石块将卫士碾碎,燃烧的火球将勇士置于火海,骇人的巨箭穿透铠甲,将士卒生生钉在地上。塞安原本镇定自若的在宫殿内吃着美味稀肴,却被忽然而至的巨箭击中手中鹿肉,华美的桌台瞬间破出一个大洞,巨箭串着鹿肉直插地面···
还未等塞安反应过来,巨石火球接踵而至,众卫士反应迅捷,奋勇上前将塞安团团围住才将其救下。
“都给我瞄准了,第三排,左起第六间,轰!”魏疑擦干眼泪,大声吼叫着。
转瞬之间,大殿轰然倒塌,塞安立于废墟之中,周围满是卫士尸首,倒塌的横梁只差分毫便可将塞安砸中。卫士蜂拥而上,将塞安救出,塞安心有余悸却也慢慢清醒过来:“快,传我命令,夺回神机营!”
凯尔德正无所适从,见皇宫中乱成一团,自然明白这是天赐良机,急忙下令进攻皇宫。皇宫中鼓声大作,原本前去抢占城门的禁军开始不顾一切回撤。诺坦本被禁军打的节节败退,忽见其退走,不问缘由便追上前去···
魏方见大殿倒塌,不由大喜:“好!太好了!你继续轰,我去看看他死了没。”说罢带人赶赴皇宫。
“谁让你击鼓回军的!”塞安冲上前去,一剑将鼓手刺倒在地:“给我传令,继续进攻!”
塞安满身尘土,看到冲进宫门的凯尔德众人,竟张开双臂大笑,发狂般怒吼:“来啊!来杀我啊!”说罢提剑上前,禁军将士见状忙冲上前去。
鼓声突变,各路禁军又转身奔向城门,杀声四起,城中乱作一团,布林冒着巨石火弩,取出囊中神火,走向角落;于烈瘫坐在地,无力的望向远方···
撼山举枪刺向维托,维托急忙闪躲,撼山紧接着用力挥砍,维托想要抵挡,却不知撼山力道,直接被击翻在地。撼山正要一枪结果维托,却被赶上来的灵狐两兄弟缠住。然而两人又哪里是撼山对手,撼山反手一击,打在灵狐额头,灵狐也被击翻在地,只觉脑袋嗡嗡直响,连视线都变得模糊起来。灵猴见状发疯般上前击打撼山,撼山只挥手一扫,灵猴便被扫翻在地,昏死过去。
皇宫上空升起一朵奇异的火花,绚烂无比。
“大将军,将军你快看!”旁边一军士指着远处的天空。伊诺克回眼望去,不禁瘫软下来:“中计了···”
伊诺克似乎是想起了于烈之前挑衅的话,愤愤道:“贼人可恨!传我命令,翼龙骑火速回城,骑兵留下断后,其他人跟我回城,快回城!”
号声想起,翼龙军开始撤退,撼山有些意犹未尽的看着维托,维托惊恐的向后爬开。撼山摇了摇头,转身看了眼神情呆滞的灵狐,挥枪一刺,神情仿佛只是踩死了地上的一只蚂蚁,却将维托的心击的粉碎。撼山上马离去,维托木讷的爬向灵狐将他抱起,灵狐脖颈上依旧往外喷涌着鲜血,维托撕心裂肺的嚎叫着···
血鳄一直举枪怒视,直到翼龙军走远,失去知觉的血鳄一头栽倒在地,身旁满是尸体···
禁卫军占领了四处城门,开始回军绞杀。凯尔德不知禁军厉害,拼杀许久伤亡惨重,无奈只得下令后撤。刚逃出宫门,却又碰上从城门回援而来的禁军,只得硬着头皮冲杀上前;诺坦与虎眼将激战在一起,正难分难解,却被驰援而来的禁军趁机围住,形势急转直下。
于烈不知何时爬上了屋顶,看到城内情形忙唤凯康前去支援。凯康出发不久,漫天的翼龙便风尘仆仆赶来。于烈急忙从屋顶跳下,拿起长枪便往小龙身上割刺,众人也一并上前割刺,校场上瞬时传来激烈的惨叫声。
翼龙被惨叫声吸引,开始不听使唤直冲向校场,众人赶忙后撤。翼龙冲向幼崽,试图解开幼崽身上绑着的绳索和镣铐,被翼龙带至地面的军士刚反应过来,便发现地面早已浇满火油,数以百计的火箭已侵袭而来···
校场瞬间化作一片火海,地面上的火油连同翼龙军携带的火油一并爆燃,形同炼狱。受伤的翼龙携着油火四处乱窜、乱飞,滴落的火油点燃民宅和街道,赤方城瞬间淹没在火海里。
预料之外的情形让于烈一行人也十分狼狈,只得四处躲避。“火雨”从天而降,让原本躲避家中的百姓一并涌上街头,直逃往城外,然而四处城门却都被禁军把守着,不得进出。于是滴落的火雨,坠落的巨龙,交织着百姓的恐惧和愤怒,一并迸发出来,仿佛谱写着一曲地狱的赞歌。
喊杀声、呼救声、怒吼声、悲鸣、痛苦、癫狂···四处城门都传来求救的号角,禁军中不停有人四散而去拯救自己的家眷,塞安呆坐在台阶上,一言不发,于烈不停的吹着三声哨响,两边的战士慢慢开始放下手中武器···
硝烟渐渐散去,所有人脸上都未见笑意,仿佛没有一个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