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院子里,我以公谋私的把隐匿起来的天刃中的一人喊了出来。 他蒙着面,看身形,倒是个极为英挺利落的男人。 我请他坐下,顺便给他沏了杯热茶,诚恳道:“别客气,壮士,一会儿我要问的事儿挺多的,我怕你口渴。” 天刃的壮士果然不同一般,十分干脆,毫不拖泥带水的低声道了声谢,便把蒙面巾扯了下来,放到一旁,端起石桌上的热茶一饮而尽,眉头都不带眨一下。 ……这位壮士真是剑眉星目,你们魔教入教标准肯定有相貌这一条吧!肯定有吧! 还有……这茶……你不觉得烫么…… 真真不愧是壮士! 我又给他沏了杯茶,笑道:“不知壮士怎么称呼?” 壮士低声道:“文姑娘称属下为成安嘉便可。” “那我就直呼你为安嘉了。”我从善如流道。“不知安嘉在天刃几年了?” 他道:“十年了。” 十年!看来这次运气不错啊,遇到个资深魔教中人,我有好多八卦想问的。 我更和颜悦色了:“安嘉你可知道月刃是怎么一回事么?” 成安嘉有些迟疑,还是垂下眼眸,低眉顺眼道:“是护卫圣女的亲卫队。人数比天刃要少很多,仅听命于圣女一人。” 我有些吃惊:“连你们教主的话都不听?” 成安嘉道:“……是。” 这是一支仅仅受命于倾城的力量!我立马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有意思。 我想到了一件事,又问道:“前些日子,你们教主去扬州的时候,你在么?” 成安嘉老实回答道:“我不在。那次是绣汀姐带队。” 绣汀……郁凉把他的天刃领队拨给了我…… “绣汀,还有眉芷……都是你们天刃的吧?她们怎么样了?”我问成安嘉。 成安嘉道:“在省身堂里受了刑……圣女哭着去求教主,说都是她不好,调开了月刃才让韩连碧有机可趁。绣汀姐还有眉芷虽然没有伺候好文姑娘是她们的错,但一心救主也不能怪她们……教里上下都夸圣女宅心仁厚,但即便这样,教主也没有松口。绣汀姐她们足足在省身堂过了一遍大刑才被放出来。” 显然说到绣汀跟眉芷,成安嘉的话多了很多,这样倒正好。 我鼓励他继续说。 成安嘉看了我一眼,方又道:“现在绣汀姐她们应该还在圣山养伤,这次没有跟着教主来郑州。” 我叹了口气,绣汀眉芷两人虽与我相处不久,但能看得出,都是好姑娘。这次因我受了这无妄之灾,真真感觉有些对不住她们。 我又有些忧心忡忡的问:“这次郑州局势很严峻么?你们教主刚回圣山没多久又赶了过来。” 成安嘉欲言又止。 我继续鼓励他道:“你说就行。你们教主的意思其实就是让你们别把我当外人……唔,当然,现在咱们是私下里聊天而已,我不会跟郁凉讲半个字的。” 说不定郑州的局势比我想象的还要严峻,郁凉大概是不想让我担心,才不跟我多说的吧…… 成安嘉苦笑一番:“文姑娘,我并非担心这个。是……这样的。郑州局势一直很不稳定,潜龙帮派了不少好手暗杀郑州分舵的高层及高层家属。但这些分舵的小事教主从前哪有闲心亲自驾临处理……”成安嘉抬头看了我一眼,又垂下眼眸,继续道,“是度阳分舵的信使来报,文姑娘去了郑州。教主才……” 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郁凉是因为我才赶来的郑州? 不可能吧,一定只是巧合。 我想起那晚重逢时,郁凉静静的站在那儿,背后是漫天的火光摇摇欲坠的建筑。他的双眸比星辰遍布的夜空还要幽深,就那样静静而沉着的看着我。 我泪盈于睫。 又过了一天,钱公子终于醒了。 照顾了他两天一夜的应蓉蓉刚被我劝下在窗边的软榻上休息去了。我不想打扰应蓉蓉的休息,便自己端了碗水喂了喂意识还有些迷蒙的钱公子,润了润他的嘴唇。 这两天虽然应蓉蓉一直在用细棉布沾了水擦拭钱公子的嘴唇,让它不至于太干裂,但钱公子除了喝药,却基本是滴水未进。 钱公子意识仍有些不清,几乎过来一盏茶的时间,似乎才看清了我的样子。 “文姑娘?”他的声音干哑的很,如锦缎在沙地上磨砺一般,让人有些不忍听下去。 我指了指窗边塌上那个纤细的身影,小声道:“钱公子,你终于醒了。小师妹她照顾了你两天一夜,刚睡下,我们小声说话,让她多休息会儿。” 钱公子费力的点了点头,看他的表情,似乎很是疲倦。 这一对小夫妻都要多休息才是啊。 不过有个问题还是迫在眉睫,我小声的问:“钱公子,你还记得谁是凶手么?” 提到他们潜龙帮的驻地被灭,钱公子失神之下难掩伤心之色。我也不开口,静静的等他自己从情绪中恢复过来。 许久,他似乎是想起了我还在等他的回答,虚弱的朝我笑了笑,声音微弱的几乎近似于无:“说来惭愧。那人蒙着面,剑术高超的很,咳咳咳,我被他一剑穿胸……没有看出他是哪门哪派,咳咳……” 似乎说这些话便用光了他的体力,他呼吸急促的休息了半响才继续道:“定是无耻的魔教……” ……钱公子对魔教偏见太大了。 我道:“虽说这样有些打击人……但我有个朋友在魔教身居高位。他不会骗我。他说此次并非是魔教所做。钱公子你也知道魔教的作风吧?没有什么敢做不敢认。而且不知道钱公子有没有听说过之前的扬州吕府灭门一案。说来与你们潜龙帮的情况也有些相似,但凶手却的的确确不是魔教。” “咳咳,你说的朋友,是魔教教主么?” “额……是他。”这个也没什么好否认的,我大大方方承认了。 钱公子脸上表情有些怔怔的,显然极难消化我说的信息。 这个我倒可以理解。 而且钱公子的表现比我预想中的好多了,没有直接反驳或嘲笑我对郁凉的信任。 我静静的等他自己想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