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人手腕绑着铁链被带上来时,我是有些震惊的。 这不是……专门给倾城看病的大夫吗? 看着他锁链叮当的跪在堂前,我想起那日在卿卿的房间里,他指着那张被涂改过的药方道:“……大概是文姑娘当初写药方时,或者记忆有些紊乱,略略笔误……但这小小的笔误,却是要了卿卿小姐及她腹中孩子的命。可惜啊,胎儿都有些成型了……” 我情不自禁的握紧了拳。 成安嘉清越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此人名为周承谦。在我教专职替圣女年倾城看病十年整。医术尚且不论,今日单论品行。” 成安嘉顿了顿,继续道:“身为医者,当心怀慈念,兼济苍生。周承谦却枉为医者……” 成安嘉看了看一旁脸色有些灰败、带了些难以置信的绝望的林昭天,似乎有些不忍,清了清嗓子,又道:“周承谦却枉为医者,对宁卿公主及腹中胎儿痛下杀手……” “你说什么!”林昭天大迈步上前,揪住了成安嘉的衣襟,语气中夹杂了几分难以察觉的颤抖。 成安嘉低下头,恭敬道:“左使,属下之言俱是经过多方查证,证据确凿。若左使不信,可以问跪着的周承谦。” 林昭天甩开成安嘉,目光阴鹫的死死盯着周承谦,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周承谦以额触地,长跪不起,似是忏悔:“是我做的。宁卿姑娘……是我在宁卿姑娘的安胎药药方上多添了那么一笔,致使宁卿姑娘大出血而亡。” 林昭天满脸阴霾杀气腾腾的拔出一旁成安嘉腰间的佩剑,便要当场砍杀了周承谦。 成安嘉死命的拦住了他:“左使且慢!他是重要的证人,还有大用!” 我再也坐不住,站起身,走到神色晦暗不明看着地上周承谦的倾城面前,抬手就是给了她一个狠狠的耳光。 倾城被我打的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 她慢慢的抬起头,阴毒的寒光在眸中一闪而过。她掩袖嘤嘤的哭了起来。 很好,还有力气继续做作。 周承谦是倾城的专职大夫,他与卿卿无冤无仇,在此之前与我更是不相识,我就不信这是他自己的主意! 林昭天差点吃了她那么大一个亏,依旧狠不下心肠来对这生了一张楚楚可怜的脸,长了一副蛇蝎心肠的年倾城下手。 但我不同。 我想起卿卿生前那带笑的梨涡以及摸着肚子时眼里幸福的光彩,想起她入葬时面无生机的孤寂躺在棺材里的凄凉,我就恨不得对眼前这个蛇蝎小白花暴打一顿。 那孙姓长老刚起身,怒视着我,大概是想呵斥我——却被郁凉冷冷的眼神扫过去,没了声响,悻悻的重新坐了回去。 那周婆子却是很愤怒的瞪视着周承谦,怒道:“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往日里圣女待你不薄,你却做下这种缺德事,让别人怎么想圣女!” 周承谦垂着头不言不语。 那周婆子声调却徒然拔高:“周承谦,你若还是我兄长,就一人做事一人当,不要连累了圣女!” 呦,这是在明晃晃的暗示周承谦自己把那腌臜事给背起来呢。 不过,这周承谦竟然是周婆子的哥哥…… 好吧,坏人坏事扎堆。 成安嘉面上闪过一丝对周承谦的鄙夷,道:“像你这般,着实不配称为一名大夫!” 议事厅里的诸人神色各异。 若说方才,倾城使人下媚毒在他们心里还可以称为“妒火中烧”的少女失控做出的行为;而此刻,周承谦害死宁卿公主,损害的就是一教的利益了。 当然,我估摸着这些人精们,没有哪个猜不到周承谦是经过谁的授意去害死了宁卿。 郁凉也不言语,坐在椅子上深沉的很,任由诡异的气氛在议事厅里弥漫。 就在此时,一把脆生生的声音响了起来:“我师姐在里面等着我吗?” 是应蓉蓉的声音。 倾城的神色变了变。 另外一个温润的女声答道:“应姑娘这边请,您直接进去便是。贵师姐正在里面等着您。” 顿了顿,那女声恭敬的在厅外微微抬高了声音禀告道:“教主,应姑娘带过来了。” 随着话音,应蓉蓉的小脑袋从厅外探了进来。 她似乎没想到议事厅里有这么多人,吐了吐粉嫩的小石头。目光扫过站在堂上的我时,徒然亮了起来,蹬蹬蹬的跑了过来。 我注意到厅里那些上了年纪的人,都在不动声色的打量应蓉蓉,眼神中都带了几分叹意。 “师姐,你没事了吧?姐夫把你带走了,我好担心的。”应蓉蓉偎在我身边,小声说道,“这里,怎么这么多人啊……” “不要紧。”我拍了拍她的手,“你姐夫还在忙。” “喔。”应蓉蓉乖巧的应了一声。 “这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终于有人按捺不住,眉间带了几分豫色,拱手问向郁凉。 郁凉微微颔首。 “像,真的是太像了……尤其是那鼻子。”那人神色有些激动的跟旁边一老者叹道。 后者附议道:“我倒觉得,跟教主小时候那模样,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得。” 厅上一时间窃窃私语比比皆是,对着应蓉蓉议论纷纷。 应蓉蓉有些局促的往我身后躲了躲。 倾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林昭天大概受挫的很,被打击的厉害,见着应蓉蓉,没了前几次的针锋相对剑拔弩张,只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个“哼”字。 郁凉本次会议的钦点发言人成安嘉又清了清嗓子,开了口:“各位长老想来对这位应蓉蓉姑娘也应该有所耳闻了。” 厅上不少人点了点头。 成安嘉道:“想来,若说她是前教主的女儿,大家应该都不会怀疑吧?” 厅中几个上了年纪的老者捋着胡子道:“就这眉眼,说不是老教主的骨肉那也得有人信啊……你们小辈啊,没有见过老教主小时候生得那副清秀样啊。眼前这小姑娘活脱脱就是老教主又活了过来穿着女装站在我们面前啊……” 那老者似乎在普梵教德高望重,与老教主关系非凡。他这般对前教主有些不敬的言辞,几名老者甚至都微微会心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