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凉又知道？ 我有些气馁。 我苦苦追寻许久的真相，他似乎都成竹在胸，却从来不肯对我说只言半语。 我一时有些无语凝噎。 以前，我很乐观的觉得我跟郁凉之间的智商可能有点代沟；现在我悲哀的发现，这哪里是代沟，分明是鸿沟！不可跨越的鸿沟！ 竹明看着安平谨咬紧牙关死死不发一言，他只轻轻的笑了笑，似乎在嘲讽安平谨以为他不讲话便会安然无恙般。 竹明姿态平和的对着场中的众多武林正道人士微微笑了笑，道:“既然安少侠无意跟诸位豪杰说一说，那少不得也只有鄙人厚着脸皮给大家讲讲经过了，大家权当听个故事逗趣，信与不信，全在各位。” 他顿了顿，又是笑眯眯道：“自然，大家有什么疑问，待鄙人讲完再问。不然我教箭宗的小兄弟手中的长弓可是正饥渴难耐啊，大家小心不要撞上去呦。” 场中的诸人神色俱是一白，却无人反应过激。这说明大家逐渐接受了他们就是砧板上的那鱼肉，反抗的太激烈只会被迅速拍死。 竹明似是非常满意这种效果，点了点头，又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安平谨，方慢悠悠道：“这个感人肺腑的故事从哪里说起好呢？就从故事中缺心眼的女主角下山开始说起好了。” 安平谨抿紧了唇，仍是一言不发。 竹明冷笑一声，讲了起来：“故事中的女主角从小被养在山上。教养她的是名门正派，虽迂腐不堪，却也把小姑娘养的心底善良纯真，有着所有名门正派的坏习惯——没有丝毫原则的嫉恶如仇。” 安平谨声音平缓有力，仿佛一个天真活泼不谙世事的小姑娘跃然眼前。 “有一天，小姑娘的师父打发小姑娘下山历练。小姑娘紧张啊，激动啊。下山没多久，便遇见了同样历练的另一座山的师兄。小姑娘心思单纯如白纸，遇到这位师兄，便与师兄结伴同行。一路上行侠仗义，经历诸多，师兄呢，对小姑娘百般照顾，小姑娘便对师兄动了感情。” 安平谨垂着眼眸，仿佛竹明说的与他没有一丁点的关系。 竹明继续道：“小姑娘是个被名门正派那些规矩教傻的，她恪守着心中的感情，准备回山后跟疼爱她的师父说一说，看师父要怎么办。但那师兄呢，却是个不简单的。他本来心中藏事极多，心思甚重。眼下里正图谋着一件大事，却有些地方不太妥当，让他迟迟不敢下手。结果老天爷就给他送来了这么一个傻乎乎又一心爱慕着他的小师妹过来。” 听到这里，我心有所感，这难道说的是陆姚跟安平谨的故事？心神微动，竹明说的这般详细，若是半真半假的杜撰，想来也没有这样真实，倒像是…… 我踮足四下里张望，却没有看到想看到的那个身影，心下里有几分小小的失望。 又听竹明道：“那师兄与小师妹一起去了扬州城，本来约好第二天要齐齐去给那受邪魔外道骚扰的吕府助拳。但师兄却面带为难的道自己临时有事，不若晚上先去拜访吕府，也省得第二天那些虚礼压下来反而误了正事。” “小姑娘觉得师兄说的有道理，便跟着师兄去了。结果呢，到了大门口，小姑娘的师兄却说自己与吕府某些人有过节，需得避一避。便这样哄着小姑娘自己进了吕府的门。然而他呢，却趁机将迷药下到厨房的饭食里，将吕府众人齐齐迷晕，然后一一屠杀。” “小姑娘虽然也中了迷药，但她还有大用处啊，师兄不能杀她，便留下了她。待小姑娘意识稍微清醒一点后，师兄便跪在小姑娘面前哭得那叫一个伤心啊，编了个血海深仇一家老小被奸人设计所谋害的诳话来骗小姑娘。” “要不怎么说小姑娘傻呢。小姑娘竟然信了吕府就是那奸人之一的说辞。也怨不得世间人常说啊，恋爱中的姑娘都是没带脑子的。” 我注意到，说到“小姑娘”三个字时，竹明言语中颇多恨铁不成钢的意味，这态度颇让人玩味啊。 “小姑娘看着那满地的尸首被吓坏了，但她更看不得自己心爱的男人跪在自己跟前哭啊。小姑娘那心啊，就那么生生被哭软了。但她受到的教育还在啊，她就劝师兄与她一起去官府自首吧，她会陪着他。” “你们说说，还有比这傻姑娘更痴情的女子么？” “但就因为她痴情，所以才会被骗得那样惨烈。” “她师兄捏准了她的性子，便流泪作痛苦煎熬状，说世间还尚有他另外一个仇人，他需手刃了那仇人，才能听她的劝，主动去找官府投案自首。” “小姑娘傻眼了。还要杀？死了这么多尸首还不够么？” “到底是不懂事，她师兄拿着文字游戏忽悠她，把她绕了进去——总归是已经杀了人犯了死罪，与其现在投案自首，倒不如再去把另外那仇人手刃了后，安安心心的去投案，也省却了俗世的牵挂。小姑娘听到这份说辞就动摇了。再加上心上人跪地那么一哭，小姑娘毫无原则的便妥协了。” “小姑娘同他约好，若此间事被爆出，她便挺身认了这罪，先走一步在地下等他。等他亲手手刃了仇人，便下来陪她。” “世间薄幸大多男子！小姑娘谁知，替师兄黑锅也背了，命也丢了，但师兄手刃了另外的仇人后，怎么还不下去陪她呢？” 最后一句话，竹明敛了笑，语气微沉，调子却是有些上扬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安平谨，说不出的阴郁。 听到这里，那些江湖正道人士再听不出竹明说的是先前已经寻死的陆姚，以及站在他们当中的安平谨，那他们多年的江湖是白混了。 安平谨仍是一言不发，他的眼神有些迷离，似是想起了什么，根本不理会竹明的诘问。 落在他人眼里，这便是妥妥的默认节奏。 韩连碧却急了，抢在诸人议论纷纷之前大喊出口：“你胡乱编纂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便要泼安少侠的脏水，实在是用心险恶！你有证据吗！” 竹明却冷冷一笑：“证据？自然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