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来侍女传了个膳，应蓉蓉总算乖乖的用了些。 趁着应蓉蓉吃饭的功夫，我又替李蓰蓰把了下脉。她现在怀胎不到三个月，胎像未稳，又不曾告诉别人，连请大夫都是避着人去请的。 李蓰蓰的胎像倒是稳妥的很，我有些替她开心。 李蓰蓰却轻轻婆娑着自己的腹部，神色间带了几分说不出的深远。 她慢条斯理道：“我有了孩子后，总是会不期然想起那位宁卿公主还有她腹中的宝宝……” 我心里咯噔一下。 李蓰蓰淡淡的笑着，眼神落在窗外的腊梅上，又似落在极远的远方：“我有时候会想，那个孩子，会不会怨恨林昭天。恨他将他带来了这个世界上，却又没有好好保护他，让他在娘亲腹中便陨了命……” 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尚算得上平稳的腹部，“那个孩子，真真是极可怜的。” 我叹了口气，坐到李蓰蓰身边去，拉着她的手，劝慰道：“人人各有人人的缘法，那孩子无缘罢了。这辈子亏了缘法，下辈子他一定能投个好胎。” 李蓰蓰神情飘渺的笑了笑，不知为何，那笑容落在我眼里，竟是只觉的眼前的绝美女子无比的落寞。 “我知道，林昭天在你们眼里，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人渣，禽兽……但我却没有办法不去爱他。”李蓰蓰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又像是怕打破了什么，“那一年我还小，被吕府驱逐出府，差一点被冻死街头。林昭天那时正是青春少年，他骑着白马，路过那条飘雪的大街，马蹄差点踩死了我。他在马上看了我一眼，嫌弃的扔给我一块银子……” 我被她这轻描淡写的语调说的有些心酸。 李蓰蓰心有所感，反而反过来安慰我道：“都过去了，你看我如今不也活得好好的么？……那是我第一次见林昭天，只觉得眼前这少年真是生得说不出的好看啊。” “你生得不比他差。”我轻声道。 李蓰蓰抿嘴笑了笑，像是陷入了回忆中：“我当时觉得，是不是要死了，所以上天派了个这样好看的神仙来接我？……后来才知道，林昭天哪里是神仙，分明是恶魔……”她带了几分惆怅的表情，继续道，“可就算是恶魔，我也是心甘情愿陪他下地狱的。” 碧纱炉中燃着安神定气的沉水香，香烟袅袅升起，倒有几分模糊了李蓰蓰那精美绝伦的面容，让人有些看不清楚。 “我的父亲，其实是普梵教的干部。他隐瞒身份娶了我娘，后来身份暴露，同我娘死在了那场灭门的火灾中。”李蓰蓰说道这儿时，声音诡异的带上了几分清冷的笑意，“后来我仔细查了查这场来的莫名其妙的火灾，却发现与我外公家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什么？”我吃惊道。 连一边喝粥一边听着李蓰蓰回忆过去的应蓉蓉都怔住了，忘了喝粥。 李蓰蓰却不以为意，继续道：“吕府嫌弃我父亲是魔教中人，认为玷污了吕家高贵的门楣……他们怕武林正道中人认出来，到时候影响他们的口碑，所以直接消除了后患，一场大火，除了我之外，烧的倒是干干净净……” 李蓰蓰若感伤一番什么的，痛苦一番什么的，我倒有话可以劝上那么一劝。 而她如今便这样毫无防备的说了出来，仿佛毫不介意，一切都已时过境迁。 我犹豫了下，轻声劝道：“如今吕府早已被灭了门，天地之中再也无第二个吕府。蓰蓰，你不要太难过了。” “难过?”李蓰蓰微笑着淡淡摇了摇头，“我没有难过。如今我心想事成，即将跟心爱的人成亲，又有了与心爱之人的孩子，哪里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李蓰蓰喃喃道，像是在问别人，又像是在问自己。 是啊，有什么可难过的呢？ 只不过，为什么你的表情是那样的茫然？仿佛你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我觉得李蓰蓰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太对劲，我有些心酸。 李蓰蓰似乎从未跟林昭天讲过这些，我们都说林昭天是禽兽是人渣，李蓰蓰未必不知道。然而她依旧选择了是继续爱林昭天。 我爱你，仅此而已。 她的爱情，无关自身。 我叹了口气，总觉得近日里随着成亲时间的越发推近，大家的心思就越诡谲了些，难以猜测。 我觉得我都快得婚前恐惧症了。 应蓉蓉是个小吃货，心思打开后吃了不少东西，摸着滚圆的小肚子一边在李蓰蓰的身前起到炒热气氛的作用。 她小心翼翼的将头侧在李蓰蓰的肚子上，振振有词道：“在同肚子里的宝宝打招呼。” 我忍着笑意建议道：“你蓰蓰姐肚子还平，宝宝月份太小，听不见你的话。不过看你小肚子的大小，绝对是可以同宝宝打招呼了，你不妨一试。” 应蓉蓉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我在挪揄她吃的肚子太大了。 她张牙舞爪的作势要扑过来。 李蓰蓰的脸上便多了几分实在的笑意。 应蓉蓉这才欢呼一声，眼睛晶晶亮的看着李蓰蓰，道：“蓰蓰姐，你终于笑了。” 李蓰蓰微微一怔，却是忍俊不禁：“你这姑娘……” 我在一旁正色道：“蓰蓰，你现在怀着身孕，不宜多劳多思，会对宝宝不好。林昭天的事你放心，有我与郁凉在的一天，他敢对你半分不好，揍他丫的！” 李蓰蓰的笑靥如娇花吐蕊：“小师叔对我也是这般说的。” 小师叔？ 是指青陇子小师叔么? 我这才注意到，李蓰蓰裙角一侧压着一枚玉佩，那玉看上去倒像是跟青陇子小师叔送我的连城珏成色极像。 问过之后才知道，果不其然，这是青陇子小师叔送过她的见面礼。 由于林昭天干了太多禽兽的操蛋事，青陇子小师叔表示他给师门蒙了羞，拉低了整个师门的平均道德素质，他很愤怒，但看在师侄媳妇的份上，特意网开了一面没有往死里揍。 被揍趴下的林昭天还要满含着热泪表示谢主隆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