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转眼便逝,磕磕绊绊这么久,终于明天便是要出嫁的日子了。 江湖儿女,成亲其实并没有太多曲曲绕绕的规矩。甚至很多人家,都是直接拜了高堂,去官府备个案,便算是成亲了,作风非常洒脱不羁走豪放路线。 不过郁凉跟林昭天骨子里都有点大男人主义,他们俩在婚礼的排场问题上的意见出奇的一致,那便是怎么风光怎么来。 当然,我跟李蓰蓰的意见也很一致,那便是怎么不折腾人怎么来。 尤其是李蓰蓰,她现在怀着身子,自然是受不得劳累,我在被喜婆来教育那堆繁琐的成亲礼仪之时,第一个念头竟然是—— 我得给李蓰蓰准备点保胎的药! 李蓰蓰跟我待嫁的地方并不在一块儿,甚至还有点距离。我想了想,喊来了应蓉蓉,给她开了个药单,让她去找大夫抓了然后再拿回来给我看看。 我这是被上次宁卿的事给整的,在安胎药上都有些疑神疑鬼了。 应蓉蓉笑嘻嘻的应了。 这几日钱公子显然是将甄秀秀事情跟她说了个清楚明白,又好好的哄了一番,小两口恢复了之前的浓情蜜意,甚至比之前还要更恩爱一些。 而罪魁祸首甄秀秀同学,则极为神奇的又间歇性有选择的失了忆,只记得自己被劫道,而后她的钱大哥救了她。 我给她把过脉,脉象倒是极为正常的。她说的孰真孰假,也不过是一晒而过。管她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再搞什么幺蛾子,我直接把她给丢出山门喂野狼。 不过,这一次“失忆后”醒来的甄秀秀同学学乖了很多,倒没有再见了应蓉蓉就下跪恳求“成全他们”,非常礼貌彬彬的祝福了应蓉蓉与钱公子的感情。 我心里感慨着,耳里恰恰听到了喜婆的最后一句“……嫁人后,要多多为夫家开枝散叶,做一名贤妻良母”。 我羞答答的全应了。 喜婆按照惯例说完那些规矩与教导,又礼貌性的夸了我几句:“夫人生得确实好,瞧这皮肤水嫩的,小脸清清秀秀,天庭饱满,实在是有福之象。” 在这大喜的日子,谁不喜欢听好话。我含笑全受了,然后吩咐一旁的雀儿拿上等封红给那喜婆。 雀儿是我在扬州养伤时郁凉特意吩咐李蓰蓰为我挑选的侍女。这次成亲,李蓰蓰也将她从扬州招了回来,专门贴身伺候我。 不得不说,雀儿确实很贴心。 喜婆不动声色的掂了掂封红的重量,这才收入了袖中,脸上的笑意又实了几分,眼角的褶子都要笑平了,好话跟不要钱似得一句句从嘴里往外跳。 我听的也很是欢喜。 这日里,凤冠霞帔,与恋人即将结为百年之好,这大概是所有的女人最为憧憬的一天。 只是唯一有些小惆怅的是,师父跟小师兄外出云游去了,婚礼时他们很可能赶不过来。 对于我来说,除了应蓉蓉,他们便是我的娘家人。 出嫁没有娘家人在场,即便是江湖儿女,洒脱不羁,也有不小的缺憾。 至于现在正在圣山上待着的李师兄…… 我撇了撇嘴角,他就算了吧。 去拿药的应蓉蓉很快便赶了回来,我细细辨认过药材之后,确认没什么危害,便喊了雀儿让她亲手去熬。 然后特特嘱咐应蓉蓉,待汤药熬好了,让她亲自给李蓰蓰送过去。李蓰蓰有身孕,比我更需要应蓉蓉这样一个知情人的陪护。 应蓉蓉只是微微犹豫,便答应了。 脸上细细的绒毛被特意请来的全福夫人用细线给一一剔去,各种平安喜乐的祝词响彻在耳边,我却突然生起了不切实际的恍惚感。 这是不是一场梦呢? 我,要嫁人了? 直到唱礼官长长的唱道:“吉时已到。新郎下马,接新娘。” 大红的盖头挡住了我的视线,只听得有人不住的在说“恭喜教主”“贺喜教主”,我便知道,郁凉来了。 我紧张的站在那儿,长长的红袖下,手心里都是汗意。 郁凉向来脚步声几乎没有,若是听声辨人,难度相当大。 所以他什么时候走到我面前的,我都有些茫然不知。 我垂着眼眸,能从盖头下看到绣着百鸟朝凤的嫁衣的衣摆。 而现在,视线里多了一双绣着红丝线的黑色靴子。 我知道,这是郁凉。 “我来接你了。” 郁凉轻轻道。 我忍不住的面红耳赤。我在等着他伸过手来搀我出去,却不想,被郁凉直接打包横抱起来。 我惊呼一声,下意识的搂住了郁凉的脖子。 心里却像是被人用沾满了蜜糖大的小刷子轻轻柔柔的缓缓刷过。 郁凉抱着我,大步往前走着。 宾客们喧闹的更加喜庆,不断有人凑趣说着吉祥话与祝福话,在这样的环境下,郁凉直接将我抱着往暂充喜堂的正殿行去。 我知道从我院子里出来到正殿的这条路,昨日里布置大成的时候我特特出来看过,沿路的树上披着红色的丝绸,走廊上挂满了大红色的灯笼,处处张灯结彩,分外喜庆。 郁凉便抱着我从这样一条红毯之上遥遥而来。 喧哗声很大,却又仿佛离我很远。 我能听到呼啸而过的风声,能听到锣鼓喜庆的乐声,甚至能听到沿着这条红毯之路,路两侧普梵教教众们跪地大声贺喜的声音。 我也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扑通扑通。 今天我便要嫁给这个我心尖尖上的男人了。 我即将成为他的妻,与他执手百年,共看天边云卷云舒,共赏庭园花开花落,与他荣辱与共,与他祸福相依。百年里同床共枕,百年后长眠一穴。 仅仅这样一想,我便觉得充实又满足。 从此我的名号便成了切切实实的郁夫人。 我喜欢这个称呼。我再也不用担心什么江湖别称雅号了。 因为从此以后我的身份只有一个。 那便是郁夫人。 这怎能不让人欢喜。 一步一步,郁凉将我抱至正殿的喜堂中,他轻轻将我放下,与我并肩站在这红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