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所有纷乱的记忆被突如其来的霹雳劈散,在脑海里乱成一团:游走在死亡边缘的我是被阴司救起的,治好我没有知觉的双腿的人是阴司派来的,让我每晚睡得舒舒服服的木屋是阴司下令造的。是的,我很笨,可那些都是我亲身体会,亲眼看到的。
尽管不肯给我还阳,克扣工资,将我打伤的也是阴司,可是要我怎么去接受阴司煞费苦心做了那么多,只是要我的魂魄。只要我一死,魂魄自然会离开身体,这样对阴司而言,夺魂魄岂不是水到渠成,又不费吹飞之力。
摇摇头,我内心异常挣扎,不能相信却又一遍一遍重复地想,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七月十五那一天,那天恰好发生惨烈的车祸,恰好阴司就在现场,恰好阴司发现我没有人管于是救下我,正如二凌所说,阴司魂魄不齐,需要同命格之人的魂魄,如果我在那一天死去,再顺理成章吸收我的魂魄,这样做才符合阴司做事的习惯,于是,我坚持说道,“我不信!要夺去我的魂魄是轻而易举的事情,阴司不必救我。”
昏暗的萤火虫之光不足以让我看清五米之外的二凌,可我听得到他心里的鄙视,这里的很多人都曾经用那种瞧不起的眼神看着我,他们欺负我失去记忆茫然无知。果然,他开口冷冽地说:“我也很难相信,他亲自策划七月十五那场车祸,不直接夺去你的魂魄,却留你一条路。我以为我已经够变.态了,没想到还有比我更变.态的。他此刻就在阿修罗囚场,你一去便知是什么情况。”
如果说阴司要夺我魂魄让我大吃一惊,那么二凌轻轻吐出的“阴司亲自策划七月十五那场车祸”则让我呆立在原地,张口结舌。这一年多来,二凌与我相识成为朋友,他是一个位分极低的鬼差,负责地府的守门职责。听说了我的经历,他感同身受陪着我哭了一晚上,我饿了,哭不下去了,他变戏法一样从身后拿出了两个芒果,我感激他的细心,最后在我吃完芒果才说那是从给阴司的贡品里偷拿的,还没吞下最后一口的我当即噎到了……
“我去,我一定要去。”我极为不淡定,全身微微颤抖,无法调控剧烈跳动的心跳。真奇怪,我也不知哪来的勇气,脑子一注水一冲动,便信誓旦旦夸下海口,“管它阿修罗囚场是刀山还是火海,就算门口是阿修罗本人站岗,我也要想办法接近身受重伤的阴司!”
哎,我还是经不起别人的三言两语,人生总要有一场说走就说的冒险,走过去直接掠过二凌,对他说,“走吧,你带路。你我既成盟友,你可以坦白地告诉我你的目的是什么吗?”
二凌很是满意这个结果,他等着我的义无反顾,等着我靠近他信任他,从而达到他的目的,也不知是为我好还是拉个垫背的。
“我很荣幸有你做陪。”半似认真半似玩笑的二凌拍拍我的肩膀,亲热的好像兄弟之间打招呼,却没有要坦白的意思,只是眼神迷离地瞧着前方的路淡淡地说,“去了结我的夙愿。”
再问也不会有结果,我静静不语,开始分析起基本的形式:我手无寸鸡之力,二凌充其量打打小鬼,也就是说,蛮力拼不过,只能智取了。先看看阿修罗囚场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再做打算吧。
开始走只是小路,只能容纳两个人走在一起,路的两边只有光秃秃的小山峰,一个山峰接一个山峰,大约四五层楼那么高很适合隐蔽。这样的地形也有利于布置埋伏,弓箭手躲在山后面,要偷袭很容易。
不过一路走下来静悄悄没有发生任何事情。我注视着四周的动静,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唯一要说有变化的就是这天气,天空还是墨黑,但起了雾,二凌走在前面离我不远,但是视线里的他背影起了一层雾。
二凌也发现了,放慢脚步等我,目光一交接,二凌点点头知道我想说什么,面色严峻地说,“起雾了,我们得小心点了。”我表示赞同的颔首,“那我们具体该怎么办?万一有什么东西窜出来攻击我们,我们手上又没有防身的家伙,会很吃亏的。”
二凌摇头,并不认同我说的,“我来过,一路上没有什么机关陷阱,真正的困难在里面。”
我瞪大了眼睛,大声质问道,“你来过?!”
二凌默认,用沉默衬托自己的洋洋得意,就差没吹口哨哼几个小曲。我好不失落,怏怏说道,“看来你对我隐瞒了很多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