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狐收服了风花雪三所所主,余下的月所自然溃不成军。
夜里,江月狐从箱笼里翻出一件广绣粉缎地百鸟朝凤纹对襟氅衣换上。那衣上用金银线绣满了绶带鸟、丹顶鹤等鸟兽,栩栩如生,在月光下,无数鸟禽好似要羽化飞仙,从厚重缎面上“咻”的飞走。
今儿是她杀回风月馆的好日子,自然要好生打扮,悉心对待。
尹玉在一旁看直了眼,狗腿地上前,搀住江月狐玉腕,点头哈腰:“江姐姐今天真俊俏啊!”
江月狐人逢喜事精神爽,往他怀里塞了一枚如意样式金锞子,道:“就数你嘴甜,有赏!”
尹玉得了赏赐,喜不自胜。
五分钟后,待穿了一身石红花绸海龙女纹长袖旗袍的尹颜出来,尹玉如法炮制,也屁颠颠凑上去:“姐,你这身好看。”
说完尹玉探手,示意尹颜给个利是红包,然而他命苦,只得了一个巴掌。
尹颜狠拍他几下,俏眼斜剜人一记:“哪里学来的叫花子做派,是我养不起你吗?见天儿和人讨钱。”
尹玉摸了摸鼻尖,抻着脖子争辩:“姐,我这叫彩衣娱亲好不好?你也忒无趣了。”
尹玉不敢在尹颜面前瞎晃荡,改晃到杜夜宸面前。
比起江月狐的神气,杜夜宸则冷漠得多。他穿了一身鸦青色西服,外披一件谨严的咖啡色大衣,颜色寡淡素雅。即便是穿着一身参加别人的白事,丧礼上也没人能挑出他的错来。
杜夜宸眉眼冷峻,浑身上下散布生人勿进的气场,尹玉一眼就瞧出他心情不好。
他摸不着头脑,小声问尹颜:“姐夫看起来是要奔丧啊?你俩吵架了?”
尹颜愣了:“没呀,今早上还好好的呢!”
她如梦初醒,道:“哦,许是我方才换了衣就寻你江姐姐去了,他想同我讲两句话都没机会,摆脸色呢。你少理他,惯得他!”
“成。”尹玉得了嘱咐,龟缩到江月狐旁边了。
尹颜则是上前,亲亲热热挽住杜夜宸的臂弯,道:“杜先生,是不是瞧错日子了?今儿咱们赶趟的是红喜事,可不是白喜事。”
她有意怪罪杜夜宸不给江月狐面子,刻意穿这样一身黑,往人心里头添堵的。
岂料,杜夜宸很有四两拨千斤的话术,眼下瞥了尹颜,慢条斯理地道:“没出错。杜某是亲来葬送自个儿爱情的。”
“……”言下之意就是她同江月狐走太近,都不爱他了。
尹颜没想到这厮说话还挺刻薄的,男人胡搅蛮缠起来,真比女子还强。
尹颜不同他拌嘴了,她推搡着男人走,几人总算顺顺利利抵达了风月馆。
夜里,是烟花之地的主场,情愫总在晚风薄暮里悄然生长,迷惑人的理性,教唆客人沉溺于花前月下。
江月狐神情慵懒而倨傲,同尹颜谈笑风生,两人旁若无人踏入风月馆。
江月狐春风得意,明显是有备而来。江家女心下打着小九九,连给客人斟酒都不利索了。
昔日的旧馆主摧锋陷阵,卷土重来,一下子吸引了不少观热闹的客人与姑娘。
江月夜哪里想到江月狐还敢回来,当即摇着红湘妃竹扇,缓步出了包厢。
她眸光锐利,直勾勾凝注江月狐,散漫地道:“哪来的妖风,把姐姐给吹来了?咱们开店做生意,当着客人面赶人也不大好看。姐姐这样惜颜面的人,总不会想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吧?”
江月夜想让江月狐知难而退,自个儿滚蛋。
闻言,江月狐倒也不恼,她上前一步,支肘抵住了柜台,吩咐招待:“开一瓶珍珠红起泡酒来。”
“这……”招待是江月夜的人,怎敢在新主面前伺候旧馆主?
江月狐笑望招待,嗤笑一声:“怎么?风月馆经由你手经营,连口酒都不让人喝了吗?”
她这是指桑骂槐,责怪江月夜不会办事。
招待慌忙看了一眼江月夜,果然,主子的脸色铁青,已然动怒了。
江月夜深吸一口气,喊人:“来呀,给姐姐倒一杯酒!”
“是。”招待如释重负,忙安排起酒水布置来。
江月狐扫了杜夜宸和尹颜、尹玉一眼,笑道:“别只给我倒,我这三位好友也得尝一杯。”
江月夜不耐烦地摆摆手,催促招待满足她的需求。
上了酒,江月狐一饮而尽。
明明按照她吩咐照做,这女人还赖着不肯走。
江月夜的耐心告罄,凉凉地道:“姐姐,酒也喝了,威风也逞了,你还不肯走啊?非得我差人拖你出去吗?”
“别急呀。”江月狐笑眯眯地朝她勾了勾小指头,“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敢回来?”
此言一出,江月夜无端端警惕起来。
可她知道,江月狐已经没有底牌在身了。她是虚张声势,只是来撒气罢了。
店里这么闹下去不好看,江月夜沉着脸,请江月狐后院一叙。
此举正合江月狐的意。
两人转战至江家内宅里,阵地一换,江月夜立马撕破脸,怒目而视:“你还敢回来?你不怕我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