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笑又不敢笑,憋着看向车外,发现车是继续往城外开,车窗外又变成了漆黑一片,只是偶尔有一两点孤独的灯光闪过。
我问他去哪儿,是不是去找我母亲?他沉默不语,只顾开车。我问得急了,他便啪的一声,拍了一下方向盘,吼道:“老子也不知道,只记得30年前你妈给我的约定,只要是你来找我,就说明她失踪了,我就要把你送到一个地方,至于那里是不是有她的消息,老子也不知道。”说着他让我替他开一会儿,说前面就一条路,你顺着开就行,等路钻进成片的高山的时候把他叫起来,那路只有他能开,我这外边人开不了。
天狗显得有些兴奋、又有些无奈,说我和我爹长得还真像,他看见我的第一眼时就觉得不对劲儿了,这一段儿江湖上很不太平,他想着可能确实该到那日子了,然后狠狠叹了一口气,说谁都绕不开这老天给的命运,这次也是尽人事,究竟会怎么样,还是要听天命。
我听得稀里糊涂,就想再问个清楚,什么到日子了?结果天狗把脑袋一歪,躺在副驾驶上坐上,竟然已经打起了呼噜,不知道是真睡还是假睡。
当车辆不停地顺着山道向上攀举的时候,天空开始飘起了雪花,道路也变得越来越崎岖。我再也不敢往上开,便叫醒了天狗。
随后的时间里,像和常锦路一起时一样,我们几乎没有停顿地向前开,先向南走,然后顺着雅鲁藏布江再往东开,从大路到小路,从国道到县道,再到乡道,两天后,直到再没有能够供汽车行驶的道路,我们才住进一个很小的,只有四五户人家的藏族小村子,村子再向南,就已经是巍峨的喜马拉雅山。
但这并不是终点,我们只是在小村子里面睡了一晚上,第二天便又舍弃车辆,背着背包向山的深处挺进,从一个隐蔽的冰洞钻进了一道极其狭窄的山体缝隙,顺着这个缝隙,我们一直向前走,整整又走了两三天,当身上衣物已经被磨得破烂不堪,活像乞丐的时候,我们终于从山缝里钻了出来。
如果我的地理常识没有错,这里应该已经到了国外,还是一个还未于我们建交的国家,我不知道我的母亲为什么要和这个地方牵扯上联系,但我实在已经没有任何力气去询问了,我和天狗像两个落魄的旅人,借助着各种各样的交通工具来到了一个叫做瓦达的小镇。
瓦达坐落在山脚下,是一个规模不大的城镇,总共就只有两条街道,两横两竖形成井字形,基础建设也很落后,像国内柏油沥青的道路很少,多是碎石铺成,部分道路甚至还是长满了青草的泥土路。
建筑则很有特色,大部分四四方方两三层高,顶上是平直突出的四角飞檐,窗户上有少许的雕饰,融合着不少藏传佛教的元素。
我们并没有在这个小城里停步,天狗带着我直接穿过小城爬上它后面的一座山坡,那里是这个国家随处可见的寺院,石头垒成的院墙涂成肃穆庄严的白色,和暗红色的大门形成鲜明的对比,里面的建筑墙壁也都是白色,在靠近屋檐的地方有一圈儿涂成红色,像裹在上面的经幡,屋檐又变成红色,形成一种简约但富有层次的美感,屋顶则是金黄色,显示出一种超乎俗世的尊崇。
站在寺院的门口,正好可以俯瞰整个小城,发现这座小城就处于一片谷地之中,四周高山林立,独留一处青翠和悠然,仿佛世外桃源一般。
优美的景色,毕竟掩不住对未知的忐忑,我小心翼翼地跟着天狗走过白墙,走过转经筒,走过金色为底绣着蓝色花纹的门帘,天狗犹如逛自家花园般,避开寺中的喇嘛,左拐右拐,来到了一个厢房的门口。
我们刚刚走到这里,突然不知从什么地方闪出一个中年喇嘛,伸手拦住了我们,说了几句我听不懂的话,强调语速都很像藏语,我们还没有解释什么,屋内突然传出了一个声音,是纯正的汉语:“是故友来了,请他们进来。”
拦门的喇嘛马上双手合十,向我们鞠躬,尊敬的说:“达哲仁波切有请两位。”说着自己就半鞠着躬倒退着走开了。
天狗变得很庄重,使劲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整整领口,跺跺脚上的尘土,这才领着我走进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