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波尚未结束,一波又来侵袭。
我叹了一口气,向后靠倒在椅背上,伸起双手,做了一个打哈欠的姿势,也不看身边的涂老太太,只是懒洋洋地问:“说吧,有什么事儿只管说。我还想睡一会儿,折腾了一个晚上,累死我了。”
听见我这不耐烦的语气和态度,前面坐着的彩色辫子皮衣姑娘立马回过头来,恶狠狠地用眼睛剜着我,马上就想训斥我一番。
但她刚刚张开嘴,就被涂老太太用手势制止了。她只好把眼睛睁得很大,带着满满怒气盯了我一会,不甘心地坐回到副驾驶上,用手指着前面黑漆漆的山路,用尖锐、严厉的口吻指导着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向左开、向右开;似乎将在我身上无法宣泄的郁闷统统倒在这个男人身上。
我假装闭目养神,等待着涂老太太的下文。涂老太太的目光始终盯着我,并没有说话,我虽然闭着眼睛,但被人盯着的感觉着实不爽,慢慢就感觉到如芒在背,还有一些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焦躁不安,让我扭来扭去坐立不安。
我终于忍耐不住,睁开了眼睛,气呼呼地对着涂老太太说:“你们究竟要干什么?要说就赶紧说,不说就放我走,这样莫名其妙盯着我,不知道的还以为在找孙女婿呢。”我口头蘸着便宜,故意将眼睛不停瞟向前面坐着的姑娘,努力学着艾清英早先纨绔子弟的语气,假装轻浮。经过了这许多事,我突然明白了艾清英假装纨绔子弟的用意,当你体现出来很低的素质让别人轻视的时候,你反而会发现更多的东西,毕竟强者会选择性无视弱者,就像小人类不会在意脚边的蝼蚁在干什么。
涂老太太听见我的轻浮的语气,果然皱了皱眉,但她并没有发怒,而是依然温柔地问我:“你的母亲最近怎么样?”
我马上皱起了眉,不知道面前这涂老太太为什么会突然问起我的母亲,她难道认识我的母亲吗?听她说话的语气,似乎对我母亲还很关切。
“你是谁?”我警惕地问她,随后便觉得这句话问得很有问题,便马上改口问道:“你和我母亲什么关系?”
老太太将转向我的身体坐正,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却又忍不住将头扭了过来,慢慢地说道:“我很久没有见她了,现在是否还好?”
她似乎是母亲的故人,但看他的年纪应该是母亲的长辈才对,但我并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含含糊糊地说道:“也就那样,和平常差不多。”
“最近没有遇到什么事吗?”她接着问,似乎不怎么相信我说的话。
“你要是不相信直接问他就好了。”我直接挑破涂老太太的不信任。
“那你们一家为什么蛰伏了那么多年,现在又突然现身?当前两天江湖突然疯传你们消息的时候,我还以为是有人故布疑阵,直到今天真的见到了你,我才敢相信这是真的。”涂老太太虽然不满我的不礼貌,皱着眉头,但语气还是很温柔,真得像在询问故人的孩子。
“这句话说的好像对我们家很熟悉一样,我们要干什么?还需要你的批准吗?”我并不能明确判断面前这些人是敌是友,但是这姑娘欺骗我说会将宋教授他们一同接过来,却把我一个人独自诱拐到车上,这种高档商务车,在开车的过程中是在里面是打不开的,现在想跳车都没有机会,前面开车的又是一个将近两米的壮汉,赤手空拳的我显然对付不了,这一切让我既愤怒又无奈,只能在言语上寻回一点所谓的自尊。
结果这句话却像点燃鞭炮的引信,惹恼了面前的涂老太太,她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声训斥起我来:“是的,是的!玉手司家要干什么事,我们涂家管不了,我们当然管不了你们,谁又能管得了你们?!我们两家不仅没有交情,而且还有世仇,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依然是!我恨不得将你们姓司的男人一个个的剁碎喂狗,让你们司家永远绝后,再也坑害不了任何人!”
涂老太太的声音高亢,言语间充满了仇恨,甚至还有些恶毒。她情绪激动,到最后几句话的时候,甚至抚住了自己的胸口,不停地喘着粗气。前面的姑娘马上转过头来,十分关怀地让涂老太太千万别生气,一定要以身体为重。她一边安慰着老太太,一边朝我这边怒目而视,望向我的眼神像针一样尖锐凌厉,足能将我的身体扎出了无数个窟窿。
涂老太太莫名其妙地生气,同样激发了我的愤怒。我一掌拍向身边的扶手,半站起身冲着土老太太大声喊道:“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现在我被你抓到了,要杀要剐随你便,但是我们司家人究竟怎样,不是你说了算的!”
涂老太太听我这么说,眼中露出了很奇怪的神情,问话的语气变得也低沉下来,她声音微微颤抖着问道:“你母亲……她从来没有提起过我?”
她的语气奇怪地软了下来,而我却余恨未消,冷冷地回应她说:“当然没有。我母亲提你干什么?”实际上我的母亲几乎从来没有提到过她的过往,更没有见过她曾经的朋友,连普通家庭都有的旧时照片都没有。不仅如此,她也从来没有主动提起过我爷爷奶奶姥姥姥爷的事情,我小时候偶尔问起的时候,她总是说自己是个苦命的人,和我的父亲相识于孤儿院,从此两个人相惺相惜直到结婚,结果父亲又在我很小的时候去世,留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每次说到这里的时候,都泪眼婆娑,让我只能抱着她一起哭泣,不忍心再问下去,有了几次,我也再也不问母亲的过往,生怕引起她的伤心。所以当初柯问峰自称是我的舅舅的时候,我觉得很不可思议。
“那么涂家呢?你母亲有没有说过涂家?”涂老太太的表情开始变得有些古怪,后面又跟了一句:“你父亲也没有提过吗?”
“没有。”我斩钉截铁。本来,我还想再跟上一句“涂家是什么玩意,我母亲为什么要跟我提”,但是看到涂老太太的眼神里突然露出了一丝悲凉之情,老人瞬间也没有了之前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的神情,而是显得很苍老,终于展露了她这个年纪老人应有的沧桑与落寞,我还是有些心有不忍,不想再去刺激这个行将就木的老人,便只是咧了咧嘴,再没有说出什么过分的话。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你父亲又重出江湖。”面前的涂老太太很快从颓唐的情绪恢复了过来,用手指轻轻点了几下自己的眼角,似乎在拭去一些不经意流下的泪水,然后把问题又转回到了最初。
我闭口不语,她见我始终不回答,又轻叹了一口气,自言自语:“竟然也是那么倔。”然后换了个问题:“你的父亲真的想重回赤塔雨城?”
我看了看涂老太太,说道:“我想说的,刚才已经都说的差不多了。你们涂家不想给马有德合作,想转而和我们司家合作吗?”我好像逐步明确了她的目的。
涂老太太的眼睛突然圆睁了起来,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看得我再度背脊出汗,心底发毛。
终于她又开口问道:“如果咱们合作,你有什么条件?”不知为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到现在为止,我口中所谓的赤塔雨城行动,不是信口胡说,便是面对危机的虚与委蛇,根本没有明确的计划,涂老太太这一问反而让我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