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被我们扛着的郎一牙和崔寒舒慢慢醒转转过来,挣扎着下到地上,亦证明自己依然精神抖擞、生龙活虎,并没有丧失行动能力和战斗能力。
我们拗不过,又见已经到了房门口,便把他俩放了下来。而这两人一站在地上,呲溜溜倒吸了凉气,却还不忘互相斗嘴。
“司家的产业真是遍及世界各地啊,这国外还有补给点,有没有什么好吃的,我们在车上嘴里淡出来鸟来了,这边有什么好吃的?伏特加配鱼子酱?”郎一牙询问道。
崔寒舒则在旁边掐着他的胳膊说:“看看人家,看看你,以后多给我赚钱,我也要各地有产业。”
“赚的钱不都让你花干玩净了?”两口子身上的伤口还在渗着血,有些还滴打在地上,呲牙咧嘴的吵着,不知道是在互相抱怨还是在秀恩爱。
而站在他们旁边押着马有德的宋教授则皱着眉,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我们站立在一栋两层的木房子前面,这是当地典型的木质建筑,一路上我们远远近近的看到不少,都是就近取材,用粗大的圆木垒成,多有着尖尖的顶和宽大的斗檐,以及檐下摆放着摇椅的走廊,时常有虎背熊腰的大妈在走廊上晾晒衣物。而这种建筑一个极其鲜明的特色则在于它雕饰的繁复,无论是门檐、窗口还是在木门之上都刻着很精细庞杂的花纹,有些是单纯抽象的花瓣或线条,有些则是一些民间传说的人物和故事。我们面前的这栋两层木屋,则同样如此,散发出橘黄色灯光的玻璃窗户里面被一层雕花窗帘遮挡,并看不见内部,但玻璃窗户的上侧雕着一个略成三角形的花纹,仿佛给窗户带上了一个两头略微翘起的毡帽,艺术感十足,里面描绘的则是森林中猎人捕猎的场景;而窗户左右两侧都雕有很漂亮的假窗,猛地看上去犹如是两扇木质百叶窗,从里向外被推开,贴在了外墙上一样,以假乱真。
付千河并没有去敲门,而是走到了门旁边的这样一个窗户处,他仔细观察着窗户两侧假窗雕饰,轻轻数着这假百叶窗横条的数量,在从上数第7根和第17根处按动两下,然后跑到这扇窗户的另一次做了同样的动作。
当他做完这一切重回到门口时,我就听见屋内传出咔嗒咔嗒的一阵响动,我们前面的这扇沉重的木门便缓慢地打开,屋里橘黄色的灯光便慢悠悠地铺在门前的地板上,像一块地毯。
付千河反身掺住了郎一牙,我则扶着正在和郎一牙互掐的崔寒舒,宋教授沉着脸押着马有德,踩着温暖的灯光,地毯进入了室内。
房间里是典型的民居摆设,迎面就是一个大厅,空间挺高,上面吊着一个水晶灯,散发出柔和的光线,水晶灯下则是半圈铺着俄式特色织巾的沙发,围着一个正方形的茶几,茶几上像日常的家庭一样,有些杂乱,上面还有几个空着的茶杯以及一把有着复杂鎏金工艺的银质茶壶。而隔着茶几与沙发隔空相对的,并不像国内一样是个硕大的电视,而是一座壁炉,里面还堆放着一些柴火,柴火下面还有一些没有清理的灰烬,好像这壁炉被经常使用。
无论怎么看,这里都只是一间普普通通的民居,如果不是付千河对这里极其熟悉,我都会以为这是他擅闯民宅,所谓的补给点可能只是他的借口和托词罢了。
但付千河将郎一牙和崔寒舒安置在沙发上之后,马上奔入一个房间,没有几秒钟,便从中抱出了一堆东西,哗啦一下,放在茶几上,匆匆地取开包装,一边往外掏东西一边说:“这是破伤风针和狂犬疫苗,先把这些打了,你们两个这么喜欢咬人,万一染上狂犬病,大家都要玩完了。”
接着他又掏出来一个喷水枪,一个订书机模样的东西,继续对着受伤的两人说:“这是肌肉粘合剂和缝合器,车上处理的简单,治疗效果一般,你们两个赶紧互相处理一下,都老夫老妻了,你们自己之间也不会害羞。”
说着付千河又掏出了一堆药丸,飞速地介绍了一下这些药的功用,凡是复杂和专业也记不清楚,只是知道多是用来消炎、镇痛和促进机体恢复用。
付千河一股脑地把东西掏出来,一一做完介绍,然后又指着一个房间对他们两个说道:“你们要是在这里处理,我们就进那个房间,但是我建议你们自己去房间整理,完了以后,直接可以好好的休息休息,怎么样?要不要帮忙?”
在这个过程中,付千河语句像连珠炮一样,嘴巴不曾停息,一句一句不停地向外奔,根本不给别人插嘴的机会。这甫一停止,崔寒舒就对着郎一牙喊道:“你他妈的什么时候要是这么磨叽,老娘一脚就把你踢出门。走,咱两口子进屋。”
郎一牙啪地用手往嘴上一拍,然后用胳膊将付千河拿出的药品圈起抱在怀中,另一只手领着崔寒舒,就走到了一个房间门口。这时他两个人突然转过身,朝着我们的方向鞠了一躬,轻声说了一句“多谢。”然后便又很害羞似的,马上转过身去进入了房间。
宋教授不知什么时候显得很有心事,押着马有德进入这个房间之后,马上便找了个布条,将马有德的眼睛和耳朵都围了个结结实实,只留下鼻口呼吸,然后便把他靠在了一个角落里。现在见崔寒舒、郎一牙两人又进入了房间。便马上在我和付千河的面前坐定,很急迫地问道:“这里究竟是什么样的补给点?”
“补给点嘛,就像充电一样,缺少什么物资往里补充一点。”我并不知道宋教授意欲何为,自己对此这补给点也并没有什么了解,说的话模棱两可,眼睛瞟向付千河,希望他赶紧过来救驾。
“物资补给嘛。”付千河接收到了我的信息,接着我的话说道:“一方面补充一些可能缺少的物资,比如说咱们车上,之前急救物资就没有配齐,到这里可以补充一点;另外这里毕竟是在国外,有些东西不能随人走,譬如,这里对枪支管理并不严,但是对防弹衣却极其限制,为了避免麻烦,不到行动的最后关头,都是在某些补给点存放备取。”
“哦,我明白了。”宋教授的眼神有些暗淡,接着问道:“那准备什么时候上路接着行动?”
付千河看了看我,说道:“这种战略层面的选择,则一定要听少老板的了。”于此同时,崔寒舒、郎一牙他们的房间,又传出了几声呼喊和咒骂声,想来是他们两口子相互疗伤碰到了伤口。
“明天一早吧。”我回答道:“今天咱们就先抓紧时间休息休息。”我也想趁这个机会跟付千河沟通一下下一步的行动,从今天的遭遇和丸子头小个子的提醒来看,这赤塔雨城应该远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凶险,现在我们五个人的小队,崔寒舒和郎一牙又受了不小的伤,自己对赤塔雨城又几乎一无所知,一定得好好斟酌一下行动方略和步骤了。
宋教授点点头,摸出一盒烟,自己抽出一根叼在了嘴上,又将整盒烟都甩给了我们,我和付千河也不客气,一人抽出一根就吞云吐雾起来,付千河还跑到厨房拿出来两瓶酸黄瓜、几根香肠和一片面包,分成一份送给崔寒舒他们,另一份我们三个便围着茶几一边抽烟,一边你一口我一口胡乱对付着。
宋教授扔过来的烟不知是潮了还是怎么回事,抽起来有些费劲,得使劲嘬才能将烟雾吸入口腔,我并没有什么烟瘾,见这烟并不怎么好吸,便有一口没一口的,纯粹应个景,让室内保持着一个烟雾缭绕的特殊状态。
但很快,我就觉得极度困乏,只想搂住一个枕头就睡死过去,甚至根本不想动地方,就往沙发上一歪,眼睛就要闭上。
就在此时,我觉得事情并不对劲——这个困意来的过于迅速和猛烈了,几乎是丝毫无法控制的那种。而我的旁边,付千河竟然已经睡着了过去,口中还叼着半截没有咬断的酸黄瓜,那淋漓的汤汁已经顺着他的嘴角流到了前襟之上。我的对面,宋教授却睁着眼睛盯着我,看上去依然精神抖擞,只是这眼神很复杂。
我心中已然觉得很不对,怀疑地想抬起手臂指向宋教授,但整条手臂已经有了千斤重,刚刚离开自己的身体,就重重砸落下来,自己的眼皮也像绑上了巨石一样沉重无比,我想喊叫,但是却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就在眼睛即将合上的时候,我恍惚间看到宋教授抓着马有德的肩膀,就将他推出了门外——他要干什么?不过我已经无法再支撑,合上双眼,沉沉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