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诺看着我,眼神里面有着曾经的温柔。最近,这种眼神时常闪现在我的脑海中,让我恍惚不已,让我眼眶湿润,认为它再也不会属于我了——而现在,我又再次享受到这种眼神。
我咬了咬牙,就要放下一切,说出自己的选择,自己的大拇指又下意识地被攥紧在掌心,指节的关节又发出“咔”得一声轻响!就在这时,我忽然听到另一个细微的声音,似乎在喊我的名字,那声音并不是来自于门外,而是我们身后的木质墙壁——那里,难道还有更为隐秘的空间?
那声音还在继续,有些缥缈,却飘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朵里,喊的正是我和天狗罗天烈的名字,同时还有一阵急促的敲击声,像是在拿锤子在有节奏地敲打。
于诺、涂晓柔和宋教授同时听出了其中的奥秘,同时惊呼道:“摩斯密码!让我们……注意隐蔽!”
注意隐蔽?什么意思?
于诺首先反应了过来,赶紧要求所有人:“尽量远离背后墙壁,蹲下身来!”我们便也顾不上多问,全都蜷缩成一团。
我们刚刚做好准备,就听见一声沉闷的爆炸声,一大团光亮裹着无数的碎木屑和温热的水滴灌进我们藏身的空间。片刻之后,一切又复归宁静。我抬头看去,就见我们刚才背靠的木质墙壁被炸开了一个圆形的大洞,三个人背着光站在洞口。
杜心突然站起身,失声叫道:“柯问峰?!”只是短短三个字,说话间已经有了明显的抽泣声,她三步并作两步抢到边上一人的身前,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真的是你?!”说着就扑到了对方的肩上,哭泣起来。
这时,我终于看清了破壁而来的三人,其中站在最边上的一个,正是我那神秘消失的舅舅柯问峰!我和天狗顿时激动起来,在云霄天宫回来后,我们都以为以自己性命作为代价救我们的柯问峰很有可能凶多吉少了,即使不愿意承认他已逝去,内心深处也已经不抱过多希望了。现在看到他活生生站在我们面前,竟然激动地不知说什么好。而站在他旁边的,赫然就是付千河与常锦路,真不知道他们三个是怎么跑在了一起?怎么进来的?又怎么知道我们具体位置的?
我和天狗都由惊到喜,不由得大声笑起来,也赶紧走过去拍着付千河和常锦路的肩膀,还在一侧打量着柯问峰,仿佛一切都很不真实。只是绝望的阴霾被迅速的驱散,身体重新热络起来,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宋教授则还是很着急,催促着我们说:“你们来了更好,快一起进去,不能让马有德死了!”
柯问峰拍拍伏在自己肩头抽泣的杜心,又朝我上下看了看,表情很复杂,但随即将视线转向拿到紧闭的木门,问道:“里面好像很激烈,什么情况?”
我三下五除二,将情况简要地一说,柯问峰略一沉吟,立刻反问我:“你什么决定?”
“我……”
“好,按你说得,咱们把他们救出来!”柯问峰根本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就对着涂晓柔说道:“晓柔,开门。”
“可是柯……叔叔。”涂晓柔语气很奇怪,把重音落在“柯”字上,咬得很重,稍微顿了一下后,干脆把话挑明了:“柯叔叔,你早就不是涂家的人了,按族长们的要求,你的话对我们早就没有了约束力。”
“是吗?”柯问峰淡然一笑:“现在,我也不是用长辈的身份要求你,只是合作伙伴间的请求——如果你不愿意,我就只能炸开这道门了,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多耽误一分钟而已……但按照涂家的老规矩,不是合作伙伴,就是敌人,我很不想看到咱们叔侄兵戎相见。”说话间,他的语气迅速降温,冷到彻骨。
涂晓柔显然没有想到柯问峰会如此说话,怔了一怔,随即一跺脚,便转过身去背着我们在紧闭的木门上抚摸了几下,随后又用轻重不同、节奏变换的手法,在一处区域飞快地按动了几次,木制大门便倏地再度打开——室内的枪声、呼喊声、咒骂声,连带着浓重的血腥味道一起扑将过来。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之内,眼前的所在已经变成了一片修罗地狱。怪物们已经形成了半圆的包围圈,将马有德他们围困在一处狭小的角落里,还在不停地向前逼近,将圈子越缩越小。
在包围圈内,曹烨和艾清英浑身沾得都是血,正在帮海豚包扎伤口,海豚的一条胳膊从肘部被硬生生地扯断,一边哀嚎一边怒骂,斥责这些怪物是没爹生娘养的,自己的宝石全给他们还不够,连自己的胳膊都要抢之类的,他没边没际地胡乱骂,仿佛这样才能减轻自己的痛苦,让自己保持清醒。
站在他们的身前,马有德他们身上也是血迹斑斑,但还在咬着牙拼命地射击,地上的弹壳已经堆了一层厚,但逼近的怪物“达格尔们”却也已经近在咫尺了,似乎下一秒就已能够突破他们的徒劳无功的子弹防御圈,而“冰熊”队长瓦耶夫已经不见了踪影,只在某处扔着一件带血的军用战术背心,那是“冰熊”的标配,看来已然凶多吉少了。在后面向前拥挤的一些怪物,不时从裂口处向外吐出一些沾着粘液和未完全消化血肉的骨头,不知道是它们自己同伴的,还是瓦耶夫的。
柯问峰手中握着一把霰弹枪,二话不说就朝着密集的怪物群喷射了几发,成功吸引了它们的注意后,立刻掏出一堆闪亮亮的东西甩了过去,那些东西类似于啤酒瓶盖,上面都有一个鼓鼓的凸起物,正是那凸起闪耀着红色、黄色等各种不同的光彩,居然就是在这里不时出现的那种宝石。
不知什么原因,这种宝石对于怪物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一见这些沾有宝石的瓶盖飞到空中,怪物们顿时双眼绽放出极为渴求的亮光,立刻放弃了对马有德他们的进攻,互相踩踏着就跳起身来,在空中就争夺起柯问峰撒下的瓶盖。抢到手中的,立刻将东西塞进自己的裂口之中,还眯起了眼睛,似乎极为享受。
但它们的享受并没有持续多长时间,几秒过后,这些怪物眯起的眼睛突然睁得滚圆,黄绿色的眼眸中也升起了一层朦胧的血雾;于此同时,它们硕大的身体也立时变得呆滞,中了定身符般,泥塑一样傻愣愣地站着,接着整个身体轰然歪倒,软塌塌倚在其他怪物身上,形成横七竖八的一片。直到这时,它们胸腹部的巨大裂口才歪歪扭扭错开一条条缝,向外喷涌出一股股的鲜血——柯问峰扔过去的那些瓶盖,一定就是类似于手雷似的爆炸类武器,每一颗不仅小巧便携,还都镶嵌的宝石,想来就是针对这些怪物特制的!
柯问峰一出手就改变了战局,显然是有备而来,这让所有人都兴奋起来,拼了命地将剩余的子弹倾泻而出,射击的准头也精确了很多,又有好几只怪物被子弹穿透了眼睛,伤害了脑部,哀嚎着扑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