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在任何时候都不要放弃希望,即使山穷水尽,也要坚持再坚持,相信下一秒会有转机……至少不会因为自己主动放弃……而后悔。”柯问峰突然很语重心长,这几乎让我不知所措,现在这种情形根本不是教授人生经验的时候啊。
但柯问峰之后的行为更让人莫名其妙,他再度扯起嗓子大声喊了起来,内容竟然是:“我——是——柯——问——峰,我——回——来——了!”
我和天狗看得面面相觑,周边呲牙咧嘴正在琢磨一会怎么撕扯我们血肉的山魈们也莫名其妙起来,互相黑着脸看来看去。而就在此时,柯问峰又从腋下和腿边枪套里抽出两把手枪和几支备用弹夹,甩给我和天狗,对着我俩又说出更加不知所谓的一句话:“既然都开始了,不能白开始啊,开始吧。”
我们不明白柯问峰什么意思,甚至想伸手摸摸他是否发热了。但马上就明白了柯问峰最后那句“开始吧”什么意思,他手中的霰弹枪向前一杵,就对着有些发愣的山魈们喷出了火,强劲的冲击力立刻将最前头的两只山魈击飞出去一米多远,带倒一片,身上的皮毛被喷溅的子弹撕扯成条条缕缕,血液汹涌而出。
柯问峰这时又大声喊道:“射击!坚持住。”这是对着我和天狗喊得,也是对着已经被山魈分割包围的其他同伴喊的,瞬时之间,枪声如鞭炮般在在耳边炸裂。
我背靠着天狗,不停地扣动扳机,山魈之前围得水泄不通,现在根本不用瞄准,胡乱就能击中其中之一,只是子弹消耗的太快,没多大功夫,我就打光了所有的三支弹夹,眼前的山魈连亡带伤堆成了好几堆,血液混着不停飘下的雨水,将身下的土地浸透成血的沼泽。而我奇怪地发现附近那些直挺挺僵硬着的腕足表面竟然出现了一条红色的线,像树叶脉络一样向上延伸——这些腕足竟然像是通过什么东西在吮吸这些山魈的血液,这太奇怪了,它们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但恐惧远远比好奇更能攫住人的心神,但我的子弹已经消耗殆尽,柯问峰也没有了多少弹药,天狗一边使用他的长钉,一边用手枪兼顾,也只有几颗子弹而已了,我们的面前,山魈倒成了矮墙,后面的山魈却认为凭借它们的数量足以将我们碾压——这些东西的判断是正确的,下一步流淌进腕足身体里的,或许就是我们的血液,而不远的地方,枪声也稀疏了不少,更是有人发出了凄厉的呼喊。
“坚持住!”柯问峰又在大喊,打完了最后一颗霰弹,将作势扑到头顶的一只山魈脑袋击得粉碎,便抽出一把伞兵刀准备上去肉搏。此时,他身侧不远处直挺挺绷直的一只腕足突然动了,猛地向前一捅,因为柯问峰对付山魈站直了身体,这一下正好捅到他的背部,让他一个趔趄站立不稳,立刻被腕足卷起举到了半空,还上下震了两震,似乎在炫耀自己的战利品。
我和天狗想到海豚的惨死,立刻想过去帮忙,慌乱间却被山魈突破了防线,不仅没有向前移动多少,还被趁虚而入的山魈在身上挠出好几道伤口,我感觉火辣辣地疼,低头一看,胳膊、胸前和腹部都被划出长长的口子,血流不止,但还好伤口并不太深,应该没有伤到肌肉,也没有在肚子上开个洞,但下一次,估计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
“坚持住!”在空中的柯问峰还在大声喊。
而他的坚持竟真的取得了效果。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天空中突然出现了胜不胜数的七彩繁星,它们闪烁着极为耀眼的光芒,依次绽放着夺人心魄的华彩,让整个天空都变得绚丽异常。这些繁星,并没有在天空中停留多长时间,转瞬之后,便像流星一样齐齐向下垂直降落,组成了一道彩色的星光瀑布;短暂的璀璨之后,便有几颗东西落到了我的身上,竟然有些生疼。
慌乱中,我还是看清楚,那竟然是一颗颗宝石,看上去和我们在成吉思汗灵宫见到的那些一模一样,怎么会有那么多宝石从天而降?这又意味着什么?我的呼吸再度急促起来。
一声声熟悉的低吼在周边响起,是之前不停追击我们的“达格尔”,它们的吼声低沉,混在一起,犹如能敲到人心中的鼓声,这声音里,显然有按捺不住的欲望。
之前,它们在追击到森林的边缘,看到我们跃下后,似乎意识到什么危险,并没有继续追猎我们,而是在树木之上聚集徘徊。现在,无数的宝石撒在了这些诡异、恐怖的腕足之间,它们却不再犹豫,纷纷跳下树来,疯狂地寻找宝石。
而当“达格尔”跳下之后,巨大的腕足们和几乎布满地面的山魈们,也似乎受到了极大的刺激,仿佛那才是它们不共戴天的仇敌,纷纷转过身去。腕足齐刷刷地面向“达格尔”而立,将身体形成弓状,伺机而动;而山魈几乎一拥而上,想要把数量相对较少的“达格尔”们埋在山魈群中!之前被当做猎物的我们,竟被轻易放弃了,就连被卷上空中的柯问峰,也被重新甩回到地面上。
森林边缘处,战况极其惨烈,这些“达格尔”和腕足及山魈犹如老对手一般,都知道对手的特点是什么:“达格尔”凭借自己金属般的盔甲,似乎并不怕山魈的牙齿和利爪,先是不管不顾山魈的进攻,只是拼命拣食宝石,身上往往挂在十几只山魈往前冲,不耐烦了,才伸手捏爆几只山魈的脑袋;而它们每每遇到腕足的进攻,却显得颇为忌惮,奋力将探过来的腕足击到一边,或是凭借敏捷的动作灵活地绕过腕足的攻击。但山魈数量占优,腕足的力量又极大,它们两者还很有配合,经常是一堆山魈缠住一只“达格尔”的腿脚,腕足趁机将其卷起活活挤死;甚至还有更为奇特的方式,两只腕足趁着“达格尔”不管不顾将宝石塞进胸腹裂口的当口,突然进攻,一只腕足扯住一边裂口,直接将其扯碎。
不远处,付千河意识到我们暂时脱离了危险,竟然高声嘲笑起了“达格尔”们:“真是贪财不要命啊,看见宝石就扑,一次,两次,三四次,不长记性啊。”而一边的艾清英低声咳嗽着,反驳他说应该谢谢这些达格尔,否则大家都没了命。
“达格尔”和腕足、山魈之间的战争,只是让我们暂时摆脱了危险,下一步该怎么办?我转眼看向柯问峰,柯问峰却在扫视四周,像在寻找着什么。
很快,我随着他的眼神将视线定在了那堵铁锈般外墙的一处,那里竟然有一个身着黑褐色奇怪服饰的老人!他披着一个麻袋布片式的东西,身上的颜色和那片外墙几乎一个色,如果不是长长的灰白头发和满脸的络腮胡子,真的很难注意到那是一个人。
而我望着这个突然冒出的人,内心莫名震颤了一下。
很快,那个人说话了,声音很干涩喑哑,却还能够听清楚,他说得是:“柯问峰?”
柯问峰赶紧往前小跑了几步,边跑边哽咽着说:“是我,是我。姐夫,你还好吧?”
姐夫?
难道那个突然出现的老人是司循山?我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