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大伯指了指自己,在身上拍了几下,摸出一根烟点上:“只是影子计划的一部分,用于掩护……”他口鼻喷出一片烟雾,似乎准备好将家族的事情一点一点讲解给我听了。
但就在这时,突然出现了异动,我们之间茶几上一堆杂乱的资料之下,隐隐有红光在闪烁,旋即,便又响起了“嗡嗡嗡”的蜂鸣声。
听到这个声音,大伯的面色突然一凛,迅速将手中的烟头按灭,拨开桌子上层层叠叠的一堆资料,露出一个椭圆形的盒子。那盒子正兀自震动着,还从一个圆孔里,发出一闪一灭的红光,像是一种警报器。
大伯按住椭圆形盒子的顶端,向下轻轻用力,盒子的嗡鸣声便立刻止住,从里面传出来一个男人低沉的声音:“有人闯入,四个,三男一女,身份未知。”
“到了哪里?”大伯低声问道,同时抬起头朝着墙壁看去,那里有一个挂钟,稍短的时针刚刚越过数字4,不知不觉已经四点多了,漫漫长夜已经快要过去,黎明即将到来。而按照我的经验,这也是人一天中最为困顿的一个时间段,这些闯入者还真会找时间。
“已经到了庭院中央。”盒子里的声音回答道,却突然发出了“咦”的一声,很是奇怪地说道:“他们竟然在庭院里……整装。”
“整装?”我和大伯同时疑问道。
“应该是,我看到他们……确确实实是在收拾衣装,好像是要正式去别人家登门拜访一样。”盒子里的声音变得不那么自信,有些犹豫。
想来也是,四个人在凌晨时分悄无声息地闯入其他人的院子里,却不偷不抢,反而想要正式拜访,真是诡异的紧,不知道这些人要搞什么鬼。
“他们在敲门!难不成真是来拜访的?”盒子里又传出声音,说明这闯入者的行动。
“晾他们三分钟,然后你带四个人将他们引进大厅,其余人继续监视,看好外围,等待指令。”大伯说完,便将按在椭圆形盒子上的手拿开,对我说道:“我去会会他们,你待在这里休息一下,如果想了解来人的情况,就去月牙形门的房间,那是监控室,其他房间不要随便进,有危险。”
“我也一起去吧。”我提议道,不知为什么,我直觉来人应该和我有关,我前脚到,他们后脚就来,这实在有些过于巧合。我想,凌晨四点有人过来拜访,这事应该不常发生。
“我先去探探底,咱们司家的家主,哪是随便几个阿猫阿狗就能见的?”大伯拍拍我的肩膀,意味深长地重复道:“二弟司循山不在,你就是咱们司家的家主,你要尽快适应这个角色。”
家主?我的心登时一震,这两个字像一块巨石,立刻压得我呼吸急促。我扶住正起身站起的大伯,低声说道:“有大伯在,一切自然是大伯定夺。”
“我只是在你们不在的时候,勉力撑起这个家,好在交在你们手上的时候,还有点根基和威望。”大伯又拍了拍我的胳膊,轻轻叹了一声,便低头走出房间。
我见他走出密道,便开始寻找大伯口中所说的月牙形的门洞,距离不算远,就在几步之外,中间只是夹着一扇五角星的大门,虽然很奇怪这不同门代表着什么,但大伯“危险”的警告还在耳边,更何况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这个有着月牙形门洞的房间不算大,四四方方,和那种小区里的安防监控室一模一样,靠着墙放着上下两排监控屏幕,屏幕前是一个操作台,上面有一些按键和旋钮,旁边留着一个紫砂茶杯和一个水晶烟灰缸,一把看起来很舒适的老板椅放置在操作台的前面,明确显示进出这个房间的人级别不低,不知是不是大伯才能进入。
这些屏幕都亮着,一览无余展示出这座庭院里里外外的情形,其中在一块标有“厅口正面”的屏幕上,我看到有四个人成菱形笔挺地站在摄像头下,从身材上看,就是三男一女,应该正是那些闯入的不速之客,而站在菱形最前尖那个位置的男人正弯着两根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门板。
不远处,有五条人影已然出现,应该正是大伯安排的手下,他们组成一个“U”字形的队列,缓缓走近门口的四人,形成一个半包围的态势。
领头的闯入者停止了敲门,和同伴一起转过身去,但也仅此而已,并没有什么额外的动作,更没有对面临的半包围形式采取任何行动,只见他摊起双手,似乎对着大伯的手下说了些什么。
紧接着,大伯的手下便推开了大门,引领着这些闯入者鱼贯而入。我盯着屏幕,感觉那个领头闯入者的身姿有些熟悉,却一时也无法和记忆中的人物匹配的上。
几秒钟之后,他们出现那个宫殿般富丽堂皇的议事大厅,大伯正站在中间的主位前,背对着大厅的正门,扶着扶手,一下一下做着伸展运动,似乎全神贯注在做早操,仿佛根本没有注意自己的背后已经涌进来了九个人。
大伯继续做操,其他人默默站着,过了好一会,大伯才缓缓转过身来,微微一笑,对着面前的众人似乎说了句什么,这时我才忽然意识到自己只能看到画面,却听不到声音,这样看默剧,还是一个俯瞰整个大厅,人形如火柴棍的固定画面,连细节都看不清,这对于我来说,就又变成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所幸,控制台上的按键、旋钮和调节器都有一些英文的缩写,我又点亮了一台总成系统的小屏幕,还找到了一个与这块小屏幕链接的鼠标,便一点一点进行尝试。最终,在闯入者坐下与大伯聊了三五分钟之后,我让大厅里的声音在这个小房间里响起,并且把镜头进一步拉近,对准了那个领头闯入者的脸。
“我今天来,就是希望你们玉手司家能与漠北钟家以及……涂家联手做这件事。”那人微微笑着,对着大伯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而我,也皱起了眉,不光是他这个对于司家很离谱的建议,更是为这个人——此时,摄像头的焦距已经拉近,这人的面貌清晰地展现在我的面前——他竟然是须鲸,蓝色黑洞的须鲸,被零局俘虏的须鲸,他怎么出现在这里?!
“这不可能!”大伯闻听此言,一拍扶手,几乎就要站起身来,声音变得高亢:“如果小哥是为了此事而来,就敬请回去吧,时间还早,今天还能做很多事情,就不要在司家浪费时间了。”这已经是在下逐客令了。
须鲸却依然坐着不动,颜色上也没有出现任何尴尬或恼怒的神情,反而露出了微笑,绽放在那张颇为俊秀的脸上,显得赏心悦目,而我却见识过他笑容背后的阴险与狠毒。
须鲸双手轻轻拍了拍扶手,还在上面使劲摩挲了几下,忽然扯起了闲白:“这椅子真是好东西,交趾黄檀的吧,颜色已经通红,表面晶莹剔透犹如宝石,至少得是百十年的老物件了。啧啧……”
他又抬头,对着脑袋上方的雕梁画栋也是赞叹不已,最后感慨道:“真是奢华享受啊,司家雄踞一方的宗师气派可见一斑。”
须鲸在惊叹,我也才意识到这栋房子的价值,但是始终不明白他为何把话题突然转移到这不相关的装潢上,大伯好像也不明白,却也不想探究,只是淡淡说道:“老辈人的喜好罢了。”
“是啊,老辈人。”须鲸收拢四处游移的目光,将它固定在大伯的脸上,语气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东西好是好,就是太陈旧了,这些年,这间屋子没有添加什么新物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