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关心的不只是明火引起燃烧或者爆炸的事情,更关心这种气体有没有毒。我对沼气并没有什么认识,只好向付千河请教。
“没事。”付千河摆摆手,继续当化学老师:“沼气啊,实际上是多种气体混合在一起的俗称,成分主要是甲烷,另外还混杂有什么一氧化碳、二氧化碳,氮气,硫化氢之类的气体,咱们闻到的臭鸡蛋味就是硫化氢。甲烷并没有毒性,不过这玩意浓度高了,氧气就没有多少了,时间长了,人可能会被麻醉,然后会缺氧,呼吸和心跳加速,最后窒息。”
他边走边说,眉头慢慢皱了起来,半开玩笑的埋怨道:“你还真是乌鸦嘴,这沼气的浓度确实是越来越高了,不能再向前走了。”
我再度点点头,那种臭鸡蛋的味道确实是越来越浓烈了,几乎有点喘不过气的感觉。心中则又是感慨又是迷惑,不由向付千河吐槽:“这小小的涂家岗,还真是被铜墙铁壁防护着,里面看似空无一人,外围也无人守卫,可进入的道路真是艰难险阻啊,难不成真的只能用飞过去的。”
我边说,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下天。现在最后的阳光早已逝去,所幸天气晴朗,透过头顶的枝叶,能勉强看见清明的月光和稀疏的星光,事实上,繁杂的枝叶早已经彼此纠结勾连在了一起,遮住了大部分的视线。
再仔细观察,发现这个区域树种多是一种很是高大粗壮的桃树,枝桠间已经结出了许多圆滚滚的桃子,有些果实个头颇大,足有常人握起的拳头大小,不知沼泽里面有什么特殊的养分,可以把寻见低矮的桃树培养得很是粗壮。
我掩住口鼻,尽量减少硫化氢臭鸡蛋味对自己的侵扰,然后指着头顶上连绵不绝的树枝说道:“看来我们真的往上走了。这桃树枝挺密,又连在一块儿,应该有搭脚的地方,我们可以攀着树枝往前走,不用像你说得学着猴子荡过去。”
“可你知不知道沼气的密度比空气轻。”付千河提醒我道:“沼气从水里出来以后不停的向上升腾,在下面的浓度都已经比较高了,上面浓度一定会更高。”
我一愣,没有想到沼气还有这种特性,心中一凛,心说难不成真的到此为止,只能止步不前退回去?
但看到头顶上密集而浓翠的枝叶,我立马拍了一下脑袋,对正在观察四处想解决办法的付千河说道:“你小子也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咣当,这地方又不是密封的罐子,就算有这些枝叶挡着,也挡不住大量的沼气逸散,那些树叶遮不住的缝隙就像一个个窗户,空气流通一定比下面强,如果这里上下都始终被沼气包裹,这些树木想来也没法存活吧,不要告诉我树木不需要消耗氧气。”
付千河想了想说:“逻辑是没错,不过你看能踏足的树枝,离树顶还有一定距离,我们可不一定能接触到新鲜空气。”
我又指了指在树之间微微摇晃的一些桃子,信心十足的说道:“那里应该就有风了,再说桃子也需要呼吸的。”
付千河眯起眼睛向着黑暗的前方努力遥望,前方的树木愈加密集,我们以刚才的方式在树木中穿梭,必须拖着脚下的雪橇板绕来绕去,即使在指北针的帮助下不迷失方向,也不可能屏住呼吸,一鼓作气穿越这片沼泽之地。他否定了最后一个办法,只能同意我的办法,姑且一试。很快,我们便解下脚底沾满淋漓泥浆的枝条,攀上头顶的桃树枝桠之间。
我们踩着颤巍巍的树枝,尽量地向上攀爬,直到枝条再也难以承受我们的体重。这里的空气明显已有了一些流动的迹象,浓郁的臭鸡蛋味道自然也淡化了不少。
我们心中大喜,便各自折了一只树枝,尽量拨开头顶遮蔽天空的枝叶,让与新鲜空气接触的窗户更大一些,我们的努力也有了作用,头顶上月色的光华更加闪耀,明亮一些的星辰也更多地映入眼眶,紧接着便有一阵风吹来,立刻让人清醒不少。
我们辨明方向,顺着搭在一起的树枝艰难的向前移动,每一步都战战兢兢,一不小心就踩断了树枝,几欲坠下。如此以来,前进的速度变得很慢,我和付千河两人的体力也消耗的很快,从身旁不时蹭过的桃子也便愈发显得可爱,特别在硫化氢臭鸡蛋的味道之中,哪种饱满坚实的果实,白色中带着些许的酡红,实在让人垂涎欲滴。
我忍不住稍加停顿,从就近的树枝上使劲拽下两颗桃子,甩给付千河一颗,自己拿着另一颗在身上随便蹭了一蹭,感觉细密的桃毛已被蹭掉大半,不是那么扎手了,便往自己的嘴里送,想凑合着补充一下水分和能量。
但入口并不是想象中的甘爽甜蜜,而是一种泛着酸苦的腥咸,喷到嘴里的果汁臭烘烘的,让人干呕不止,我呸呸地吐了几口。借头顶的月光仔细一看,手中的那个桃子,被咬掉了一块里面,本应洁白的果肉竟然是黑黢黢的,还散发出明显的腐臭味道。
“真倒霉,竟然摘了一个坏的。”我随手将桃子扔掉,又使劲吐了两口,这才攀着树枝向前走了两步,又选了一个更加饱满光洁的大桃子,用尽力气将它从树枝上拽下来,小心地用衣角将它浑身上下擦得干干净净。
刚才一口下去满嘴腥臭的阴影,让我不敢再盲目下口,而是抽出随身的匕首,准备将它切而食之。旁边的付千河刚才看到我出丑,先是觉得很有趣,眉毛刚挑起来,却似乎想到了什么,马上又拧紧了,也不动他的桃子,往我这边挪了两下,看我切桃子。
我一手刀,一手桃子,报仇似的将力气集中在刀锋之上,锋利的刀刃破开果皮,一股汁液受到挤压,顺着破口猛德向外喷出,竟然又是带着腥臭味的黑水,而匕首的刀尖继续向下,越过一层腐烂的骨肉后,“砰”的碰到了什么硬物,从位置上看不会是桃核,从触感上感觉十分坚硬。
我这时觉得这事情很是蹊跷,和付千河对视一眼后,手中的匕首开始迅速的剔除果肉。
先是烂成一团犹如地下道淤泥一般的黑色果肉,然后是几条蠕动的不知名的黑色长虫子,接着是十几个圆圆的犹如虫卵式的小东西。我想到刚才一口就将这些东西咬了下去,顿时肠胃里面翻江倒海、干呕不止,几乎想马上吞下几颗肥皂洗洗胃。
但我才刚刚张开嘴,才发出一两个音节,便被付千河掩住了嘴巴。“别矫情。”他提醒我说:“看看究竟是什么,再说这地方你发出那么大声音,难免会出什么岔子。”
我对着付千河点点头示意,等他放下手后,我强忍着恶心继续剥弄手中桃子的果肉。很快,外围的果肉被清理干净,一个拳头大小圆形的东西呈现在我们面前。
我和付千河凑在一起,怕看不清楚,又翻出手机,打开屏幕,借着微弱的亮光仔细观察。瞬间,我们都愣在了原地,倒吸冷气不止——那桃肉里面,匕首碰到的硬东西,竟然是一个头骨,一个被缩小的、大约有大半个拳头大小的头骨!这是人的头骨,眼窝、鼻孔、牙齿一应俱全,只是小了很多。
“这他妈是什么情况?”我忍不住低声骂道。
付千河不说话,拿过我手中的刀子将自己手中的桃子也剥了开来,同样里面也是一个缩小的头骨。
“这是桃伯,我们是被一步一步逼上来的。”付千河少有的正色道,语气冰冷。
“这头骨是桃伯?桃伯是什么东西?”我不明所以。
“是这桃树,它不是一般的桃树,是桃伯。它们,想吃了我们。”付千河眼神变得极其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