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光对此表示:“……”
讲道理, 小哥,你根本没有给我拒绝的选择好不好?
这是威胁吧?这根本就是威胁吧!
无语归无语,有一说一, 景光本也打算同安室透结伴而行。究其原因,也与安室透的顾虑大致相仿。否则, 他也不会在对峙中先一步放下枪,用以表明自己的善意了。
不得不说, 在这一刻, 这对相见不识的幼驯染的思路,诡异重合了。
也不知道该不该夸一句默契。
茶发青年沉默片刻, 扬起笑,笑容爽朗, 仿佛自己面对的不是黑洞洞的枪口,而是怒放的鲜花:“我的荣幸。”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被他说得分外坦然, 青年的声音低沉柔和,乍一听,似乎真的在应答一个真挚的邀请。
饶是楼梯间的阴暗,都无法遮掩蓝眸的清澈。
安室透眉头一皱,莫名有种“输了”的错觉。
他轻咳一声, 忽略莫名升腾的不服气, 往侧边后退一步,为景光让出了路。下颌微微扬起, 金发青年用眼神示意景光先行。
在狭窄的空间内穿梭, 走在后边的那一个可以掌握更多的主动权。景光对此早有预料, 也就不带犹豫的上前走去。
于是他没有看到, 落在身后的金发青年凝视着他的背景, 紫灰色的眼瞳中情绪晦涩不明。
一路上, 两人无话。
金发青年显然对楼内的路径很熟——也不知道平日是不是专门探查过——零零碎碎的枪声变成了行径路上的BGM,忽远忽近的响起。景光并未放松警惕,但也着实没什么紧张感。
紧了紧手中的枪,景光缓缓停下脚步,不知为何,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变得格外清晰。隔着遥远的距离,他甚至能隐约听见枪林弹雨后的对话声。
跟着后面的安室透显然留意到了前方人的异样。哪怕他不知道景光在想些什么,茶发青年停在行径路上,却是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还没等他开口,景光便抢先一步:“你打算去哪里?”
虽然是景光走在前面,但制定路线的人却是安室透。他们在楼道内穿梭,金发青年显然不是漫无目的的奔走,而是有着详细的计划。
不适合被太多人知道的计划。
毕竟,他们的路线时不时就要绕远路,短短几层楼梯,就花费了大量的时间。这种程度的躲避绝不仅仅是为了安全考虑。
而从安室透虽然没有直言,却丝毫不拖泥带水的行动以及眉眼间隐约流露的焦虑……他的目标不仅重要,恐怕给他留下的时间也所剩不多。
“何必浪费时间呢?”茶发青年柔声细语,口吻温润却仿佛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你看,我并没有妨碍到你,不是吗?”
楼梯间很暗,声控灯的电路在火拼中被破坏,明明灭灭,几乎营造出一种诡谲的氛围。闪烁不定照在两人的面部,更添几分森冷。
似乎犹豫了片刻,也许是确定了绿川苏暂时没有敌意。安室透敛目:“那么,就请绿川先生先让开吧,我来带路。”
景光眨了眨眼睛,从善如流。
调换位置之后的两人,前进速度快了很多。随着楼层的不变增高,他们遇上敌人的频率也逐渐频繁起来,因为都有要事在身,各怀心事的两人解决“麻烦”的速度,倒是干脆利落。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们两个之间的配合默契到近乎浑然天成,仿佛是下意识的条件反射。
随着几声枪响,挡在金发青年面前的人轰然倒下,速度快到令人反应不过来。
忽明忽暗的灯光将青年俊逸的容貌映照的晦涩不明,安室透缓缓放下枪,转头看向景光。
紫灰色的眼眸中划过一抹疑惑,卷系着不明意味的火焰,金发青年抿了抿唇,一时间竟然无言。
往日的伶牙俐齿此时仿佛统统被丢到了脑后,降谷零很想停下来,揪着这家伙的衣领问他到底是谁?问他和自己是不是以前认识?问他到底是敌是友!
然而理智告诉他,你不能这么做。
我好像又想起你了,景光。
我似乎总是想起你。
你死之后,我总是想起你,想起你往日的模样,想起你歪着头说咖啡好苦,想起你说吉他不是这样弹的。
但我很少梦见你。
书上说,因为当下太过空闲,所以才会有时间去回忆过去。
于是我让自己变得很忙很忙。我接了很多额外的工作,我让生活的一切变得井井有条,我甚至抽空把几份公安的报告书都重新写了一遍。
可我还是会想起你,在许许多多生活的空隙里想起你。
在他人身上看到你的影子。
公安的下属说,我需要休息。
可是Hiro,我不想休息,我也不敢休息。
我总感觉,你正在看着我……你一定不想看到我颓废的样子。
他握紧了拳。
落在身后的景光仰起头,看着默不作声的安室透,眸色微沉,甚至含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没有觉察的担忧。
金发青年的走神太过于明显,以助于一开始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的景光,此时已经可以大大方方的凝视他的面容。
明暗不定的灯光渲染出一种影片般的既视感,朦朦胧胧仿佛梦境,在梦境深处,似乎有人在明暗不定的老旧路灯下站定。
那个人抬眸,看向景光。
他的眼睛与安室透紫灰色的眼瞳重合,有什么东西跨过千山万水、越过重重光影而来,恍惚间,诸伏景光听见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一阵熟悉的眩晕卷席大脑。
景光赶忙闭了眼,告诫自己不要多想。
要真被六道骸说中,半路翻车,绝对是死了也会被那小子嘲笑大半年的黑历史啊!
“走吧。”
不知是谁说了这一句,瞬间所有朦胧的幻影都烟消云散,一切回归现实。
有尸体、有鲜血、还有隐隐硝烟味的现实。
路程并不遥远,在最后的两层楼内,他们已经放弃了躲避的打算,而是以最快的速度穿梭,最终抵达天台。
没错,天台。
安室透并没有刻意隐瞒他的目的地,而景光在跟着他前进的路程中,也逐渐意识到了这点。
天台铁门的锁链锈迹斑斑,象征它曾经经历的年月。锁链已经被解开,在二人赶到前,已经有人进入了天台。安室透不再犹豫,他朝着景光使了一个眼神,随后推开大门。
随着天台大门的打开,年久失修的灰土扑面而来。烟尘中,女人依靠在栏杆婀娜而立,似乎是听到了开门的动静,她回眸看向来者。
女人看上去约莫二十过半,容貌清秀、五官深刻,似乎是一名混血儿。少见的蓝发赭眸让她多了一丝漫画人物的精致感。
她穿着黑色的皮质外套,黑色的紧身长裤,黑色的钉装长靴。仿佛给人送葬的打扮中,唯有腰间的皮带是银灰色的,勉强算是一抹亮色。
果不其然,是安妮·埃斯波西托。
见有人进了天台,早早等在此处的埃斯波西托转过身,她的动作很慢,却毫无破绽。
转过身的那一刻,景光看见她手中拿着一把袖珍的女士手/枪。
景零二人与她遥遥相望。
潦草的打量了一番来人,埃斯波斯托的脸上明显带上了几分失望。女人转动着枪,冷冷道:“我这里没有你们要找的东西,快点走吧,现在还来得及。”
她的口吻中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矜傲,
安室透显然不会被几句话说服。
“安妮·埃斯波西托”金发青年叫出了她的名字:“你在等人,不是吗?”
“但不是在等你。”
“很多人在找你。”被拒绝的安室透不为所动:“我来这里不容易,一路上,我看到了带着黑狼纹身的人,他们是西雅图本土帮派的家伙;有一部分人拿着美制M16式□□,5.56MM,应该是组织的人;还有些武器混杂,我缴获了几把,分别是奥地利AUG和比利时FNC,这些种类的枪不算常见,大概是为了隐藏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