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才知道,姚伦和他算是同一条船上的人。
而姚伦此行,竟不是向崔湜汇报关于茶商大会的部署和进展,而是想要崔湜帮忙,革除季子淳考生的资格。
听到姚伦的请求,书架后的沈沛眉头顿时皱起,实在有些想不透,姚伦堂堂户部提司,怎会为难一个小小考生,难道他跟季子淳父亲有仇?
崔湜略带疑惑的声音也随之响起:“没记错的话,当年姚提司你可是在故去的远山兄手下办事,现在怎会提出这等请求?”
“崔公当知道,吾此生的希望,尽在小女一人身上,她钟情于季鸿安,吾自会成全于她”停顿片刻,又道:“崔公,以你我之关系,不会不答应下官这个恳求吧。”
“不是不答应,既然侄女钟情于这小子,那你这要求,就更有点让人费解了”
姚伦之后的声音明显带了一丝不满:“崔公你又何必明知故问?”
“自是不知,还请解惑?”
“好,那下官就挑明了”姚伦的语气变得有些不客气:“现在正值多事之期,待茶商大会结束,出使藩国的商队确定下来,镇国公主和太子的争夺,怕就要开始亮兵刃了,一旦公主式微,你我等人皆头颅不——”
“够了”崔湜怒斥一声:“此番话,在我这里说就行了,在其它人面前休要在提起。”
“这我自是知道”姚伦也自觉失言,声音放得平缓了一些,但还是就这个话题继续道:“我为公主也算鞠躬尽瘁,就这一个要求,我不希望季子淳高中,这样他与小女成婚,非官场之人,哪怕我们败了,他们也有个活命的机会。”
“姚提司是对我们没有信心?”崔湜略带疑惑的问。
“这不是信心的问题”姚伦语气有些失望:“这个要求对中书令很难么?还是中书令起先说的,那恳求你办事的人,比之我们之间的情谊,还要复杂深厚。”
几个呼吸后,崔湜的声音又响起:“出来吧,都是公主最信赖的人,也不必藏着了。”
听到崔湜的召唤,沈沛没想到崔湜会让他这一见不得光的人走到台前。心中虽有些疑虑,但还是缓步从书架后走了出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朝姚伦拱了拱手。
“见过姚提司”
“是你?”
姚伦见到沈沛,神色先是一滞,目中带着一丝困惑,又看向崔湜。
崔湜含笑道:“正是沈掌柜来向本官求一个名额。沈掌柜也是这次茶商大会,出使番邦最重要的布局。”顿了顿:“其实,也早该让你俩见个面,不然,也不会出现白天,自家人对付自家人的情况。”
“叶府的事,是沈某无状了。”沈沛向姚伦行礼致歉。
姚伦冷哼,讥讽道:“我们今天本可分割掉叶氏茶行,沈掌柜却突然来这一手,舌战群商,还让我等失去了一些布置,你可真是厉害!”
沈沛面色不改,温和回应:“所以才说小子无状嘛?”
“无状两字,就想开脱?”
面对姚伦咄咄逼人的态势,沈沛神色多少也显出了一些不快,淡声道:“今天姚提司损失的那两处布置,损失就损失了,那等废物留着干什么,不是坏了公主的霸业?”
顿了顿,又道:“就算今天叶氏茶行被分割了,姚提司也只是稍微占点上风,于我等并没有多大裨益,我们要的,是代表我方势力的商行,全权拿下出使名额,何必咬着这点蝇头小利不放。”
一旁看戏的崔湜笑着附和了句:“沈掌柜年轻有为,壮志凌云,公主与老夫等着沈掌柜的好消息。”
“能为公主办事,沈某哪怕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沈沛掷地有声的道,又向崔湜行了一礼:“那季鸿安的事,就拜托中书令了”
“好说”
崔湜面带微笑,一脸慈祥。
沈沛再次朝崔湜行了一礼,看了眼目中迸发些许杀机的姚伦,淡然一笑,便自行退出了书房。
对于两人接下来要谈什么,他并不关心。他只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季子淳高中的事,谁使手段都没用。
因为他拿出了一个让崔湜无法拒绝的筹码,茶商大会后,会以最快速度,从温宿族置换一批特制连环弓弩过来。
这种特制弓弩,连羽林卫都没有装备上,崔湜当然会明白它的价值。
唯一有些失算的是,他给公主办事的身份,让姚伦知道了,这会不会给他今后的行动带来一些风险?这让他心下燃起些许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