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叶清泓一路寻到了小船前。
乌篷船头上摆着数个竹箩,里面摆着些花里胡梢又不值钱的玩意儿。一个面色枯黄、沙陀族打扮的妇人跪坐在船前,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她的悲惨故事。叶清泓那楞头楞脑的弟弟叶泽仕蹲在一边,听得眼泪汪汪,未婚夫季子淳就陪在一边,垂眉敛目,极是安静。
“姐姐,这位姑姑好可怜啊,她被夫君抛弃了,流落到我们这儿,没有饭吃,儿子也生了重病。姐姐,你给我点钱吧,我要给这位姑姑。”
叶清泓抚了抚叶泽仕的头发,从腰间取下钱袋,“喏,拿去。”
乞讨妇人双眼一亮,举起双手,一边儿道谢,一边去接钱袋子。锦绣缀玉珠的钱袋眼看就要落在那双枯黄的手心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突然伸过来,抓住了钱袋。
“喂,那是我的!”妇人一跃而起,声音陡然变得尖锐。
叶清泓吓了一跳,这还是方才那虚弱如风中之细柳的可怜女人吗?
妇人似乎反应过来了,人又软塌塌地跪坐了回去,抹着泪求饶,“公子还给奴家吧,奴家等这钱救命。”
叶清泓又扭头看,这不是刚刚那人吗?他又凑什么热闹?
“拿来。”她冷下脸,朝他伸手。
“这种把戏都能上当,你们还真是有点……不太聪明的样子。”他嘴角扬了扬,看向那妇人,“我数三下,消失。”
妇人脸色变了又变,身子也微微发起抖来。
“喂,你这个坏人,把银子还给这位姑姑。”叶泽仕扑过来,抓着男子要夺回钱袋。
男子仍是盯紧了那位妇人:“漠北沙陀一族,这黑色骷髅手环是未婚女子才会戴,结婚之后,有小孩的话,手环会换成红色。”
妇人迅速缩手,以袖子遮住手串。
“真的?”叶清泓想去看妇人的手串,不料话音还未落,那妇人突然一把推开她,拎高了裙摆,兔子似地溜了个没影。
“你把姑姑吓跑了,你太坏了。”叶泽仕抹了把眼睛,气愤不平地冲男子嚷。
“你们别不知好歹,那就是个骗子。看你们人模人样的,怎么这么蠢呢?”矮胖仆从上前来,不满地回怼。
“骗子?”叶清泓拧眉,略加思索——好像还真是!
“季公子就这么看着叶小姐和小叶公子上当受骗,还真是沉得住气。”男子转头看向季子淳,似笑非笑地盯住了他的眼睛。
一直静默的季子淳上前一步,打量男子一眼,抱拳行礼,“泽仕心善,以区区小财以成全他之善心,并无不妥。”
“呵,蠢就是蠢,说得冠冕堂皇。”仆从翻了个白眼。
“你是沈沛。”叶清泓淡眉轻蹙眉,猛然想起了面前这人是谁,这不就是最近常在叶家大伯那里走动的漠北茶商吗?
男子一直放松的神情突然变得有点紧张,他抿了抿嘴角,转头看向叶清泓。四目相对,风似乎都凝固了。
“小姐,不好了,出事了!”侍女朵朵穿过人群,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一把抓住了叶清泓的手,“老爷被官府抓走了。”
“什么?为什么?”叶清泓的心猛地一沉,急声问道。
“因为贡茶的事!”朵朵拖着叶清泓就走,“夫人遣人来接你和小公子,我们赶紧回去。”
“贡茶?可我们叶家并未参与贡茶一事啊!”叶清泓讶然,她狐疑地看向沈沛,这人之前还在说茶商大会之事,莫不是与他相关?
“爹、爹!”叶泽仕脸色变得煞白,撒腿就跑。
“泽仕!”季子淳瞥了一眼沈沛,追赶过去。
沈沛慢慢转过身看向远去的身影,紧绷的肩微微垂下,眼中蒙上了一层说不清的情绪。
“少主人,姑主知道你和大唐女子走得这么近……”仆从又开始叽喳。
“闭嘴。 ”沈沛脸色一沉,低斥道:“再敢瞎告状就滚回漠北去!还有,以后与漠北的信都必须让我先过目,不然我定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