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志仓所在的牢狱间外,衙役一边开锁,一边对着牢狱间里面喊:“叶志仓,你女儿来看你了。”
想到马上就能看到叶志仓,叶清泓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又整理了一遍头发衣衫,好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狼狈。
但是,门咯吱一声推开,眼前的一幕,却是让她瞬间懵然。
叶志仓背靠墙壁,耸拉着头,盘坐在地上。面前摆着一张宽大的衣布,上面是一行行血字。血字虽已经干涸,但还隐约能在空气中捕捉到丝丝血腥气味。
一衙役神色惊惶,连忙到了叶志仓跟前,试探叶志仓的鼻息。半响后,才反应过来,对着另外的衙役喊:“赶紧通知上司,叶志仓自戕了。”
看到叶志仓耳鼻充血,面色青紫,生机全无。
叶清泓瞳孔睁大,心房仿佛在这一刻被什么东西击碎了一般,梦中场景和眼前一幕不断重叠。
她步履沉重,挪移到叶志仓跟前,双膝不自觉跪了下去,并抬手去擦叶志仓眼鼻间的血渍。
口里轻唤:“爹爹,女儿来看你了,你看看女儿。你不要女儿了么,你说要看女儿出嫁的,还说要女儿帮弟弟经营好茶行的,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啊。”
“爹,你为什么要死啊,你走了,今后女儿怎么办,怎么跟母亲和弟弟交代,你怎么可以说话不算数”
叶清泓倾诉着,泪水不受控制的落下,她伸手捡起地上的血书,一字字看了下去。
“叶氏商行叶志仓启上:叶家世代忠良,可今折辱于鄙人之手,所制之茶,品质拙劣,令皇朝蒙羞,鄙人甘愿伏诛,世上不再有叶氏茶行,惟愿官府能够饶恕一家老小,不知之罪。”
血书上的字仿佛一柄长刀,切开了叶清泓眼前的画面,她仿佛看到了父亲生前留书的景象,字字泣血,一往无前的将这些血字刻下。
叶清泓抽泣着,泪水打落在衣襟上,将血字沾湿。
叶清泓擦了脸上的泪水,泪眼婆娑,像个犯错的孩子。
“鸿安哥,父亲他没有错”
“是,伯父没有犯错”季子淳主动将叶清泓搂入怀中,给予他所能给到的温暖。
“可是鸿安哥,清泓以后再没有父亲了,没有人会去漠北给清泓买骡子马了,没有人去五台山请药王给清泓看病,也没有人在纵容清泓犯错了”叶清泓声泪俱下,放声大哭起来,泪水沾湿季子淳的衣襟。
“放心,我会一直在你身边。”季子淳定定的说,可话没有说完,他感觉到怀中的叶清泓有了异样,好像失去了力量支撑。
他双手握住叶清泓的肩膀,把她扶正,才看到叶清泓口鼻溢血,整个人已经昏迷了过去。
“清泓、清泓”季子淳慌忙大喊。慌神的抱起叶清泓,快速朝外走。
迟来的姚伦看着眼前的一幕,淡漠的眸子,也不由得多了一抹哀色。
“爹”姚安宁望着季子淳慌乱的背影,眼眶湿润,嘟着嘴看向姚伦,轻声道:“女儿是不是错了。”
姚伦将遗落在地上的血书捡起看了眼,并伸手轻握姚安宁的肩膀,笃定道:“女儿,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世间事,对与错哪那么容易分清,于情于理,你跟鸿安的婚约更合适。”
“爹爹”姚安宁微微仰头道:“现在呢?现在还是么?”
姚伦目光依旧笃定,“别想太多,现在、以后都是,你跟他更适合。”
说完,拍了拍姚安宁的肩膀:“你先回去,这边太过晦气,你的判断不要受这事影响”
“嗯”姚安宁轻轻点头,瞄了一眼地上的尸体,不敢多看,快步出了牢狱。
姚伦摇头叹气低喃:“叶兄啊,儿女都这么大了,怎还这么义气用事,十五年前的事,说过去就过去了,但真要过不去,你走了,家里也别想躲过去。这婚约,姚某人可不会因为你离开,就此算了”
姚伦将血书丢在地上,神色略显阴沉。
傍晚,叶家一片素缟,沉寂的气氛压得人喘不过气。更让人忧心不安的是,叶清泓昏迷了几个时辰,仍没有醒转的迹象。
来了几波大夫,能想的办法都想了,但就是没有效果。
一屋子人围在叶清泓床边,除了着急,尽都束手无策。
不安的情绪不断蔓延着,叶清泓她母亲几乎哭晕过两次,现在是连下床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一遍遍的催促丫鬟到叶清泓房中,询问情况。
“你家小姐,还没有醒么?”
朵朵正端着热水要进入叶清泓闺房,沈沛却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里,望着她淡声询问。
沈沛冷不丁的开口,让朵朵有些受惊,但旋即,泪眼中却多了些亮光。
“沈公子,你会医术的,求你赶紧给我家小姐看看吧”朵朵哭求道:“我家小姐她,她——”
朵朵哽咽着,话都说不完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你这么个哭法,让你家夫人听到,还不以为你家小姐没气了”沈沛瞪了朵朵一眼,淡声道:“别这边没什么事,倒是把你家老夫人吓走了,你少不了挨骂。”
朵朵立刻捂着嘴,低声啜泣,“沈公子,你能救我家小姐么?”
沈沛没有回话,这一个下午,他虽然没有见到叶清泓,但是,来看叶清泓的大夫,都被他抓住问了个遍,他心下还是有些主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