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要放弃么?”叶清泓长长出了口气,摇了摇头,不愿意再多想。伸手关掉窗户,将茫茫夜色隔绝在窗外。
可是,回转身没有走几步,身后却发出“碰”地一声,这窗户又被一阵冷风猛地推开了。让叶清泓诧异莫名的是,那窗沿上方,竟悬吊着一支小小的竹笛。
这不是那“神灵”存放信笺的竹笛么?叶清泓眼眸睁大,心下泛起波澜。
她走回窗户边,探出头四下看了看,夜色依旧,并没有什么异样。
可她并没有取下竹笛,‘神灵’说过她父亲脱罪有望,但现在父亲却死了,这种连自己的话都不能兑现的‘神灵’,根本不值得信赖。
叶清泓随手将窗户关上,‘神灵’见她不看信笺,它自己会取走吧,叶清泓如是想着,便吹灭了蜡烛,回到床上。
可是,烛火虽然熄灭了,但窗外那挂着的竹笛,却像是一盏更耀眼的竹灯,一直在她脑中晃来晃去,扰得她不得心安。
心底的那一丝烦躁、好奇,终是像一颗顽强的种子,从黑暗的地下破土而出。催促着她下了床、点上烛灯,将竹笛中的信笺取了出来。
望着信笺上的文字,叶清泓眉眼一会皱起,一会舒展,心中疑窦丛生。
等她看完了内容,心下竟得到一个另她自己都惊诧不已的答案:这书信,不会是沈沛那斯写的吧?
也不怪叶清泓会如此去想,一是“神灵”的事,本就有些玄乎缥缈,再则是信笺上的一句话,实在有些引人注目:做人,开心最重要。
她从来没有见到过哪个男子,会把活得开心当作人生信条。
谁家男儿郎不是把兼济天下,光耀门楣视作最高理想。
可她却是亲耳听到沈沛说过这样的话: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开心。
那天在马背上,听到沈沛说他最大的理想,就是能够信马由缰,能够活得开心。她还在心中对他鄙夷了一番。
此刻,又在这信笺上看到了这句话,实在不由得她不去想。‘神灵’的事,沈沛也是知道的,那这书信是他表达“关心”,还是另有所图?
叶清泓当即决定试一试,信笺上说,只要她把竹牌写上心事,置于窗菲或者古茶树,他都能够看到。
所以,要是她写下问题,能立刻得到回应,那这‘神灵’多半就是真的,如果不是,那一定就是沈沛了。
想着,叶清泓在床底的木匣子里,翻出一个竹牌,找来笔墨,迅速写了一行字:你真的是‘神灵’?我还可以信你么?
写完,她快速把墨迹吹干,将竹牌挂在窗菲。然后轻手轻脚,走到离窗户最近的柱子后躲了起来,默默的关注着窗外的情形。
只片刻之后,屋外传来唰唰唰的响动,好似狂风吹打树枝。
紧接着,一团漆黑的影子如闪电般从空中落下,须臾之间,竹牌被席卷而起,随着那黑影冲天而去。
叶清泓眼眸睁大,望着两扇窗户咯吱咯吱摇晃。她走到窗户前,看向空寂的夜空,心下升腾起一丝难以置信的惊喜,她轻喃道:“是神灵,竟真的是‘神灵’。他在信笺中说要护我一次,会帮我在茶商大会拔得头筹。”
一时间,叶清泓心底的阴霾被扫去大半。在道佛盛行的当下,有‘神灵’愿意帮她一次,那还有什么事不能成就的。
更重要的是,它还说父亲是忧虑过度,选择了自杀。他会弥补曾说过‘脱罪有望’,而给她带来的空欢喜,她父亲会被接到仙界。
这封信笺,给叶清泓带来了一种难以严明的力量、安慰。
她搬了凳子,坐在桌案边,两手撑着下巴,满怀期待的等着“神灵”的回应。
可是,等了好久,都不见“神灵”的信笺传来。迷迷糊糊中,她似乎闻到了一阵别样的馨香,让她忍不住瞌睡。片刻后,便直接睡了过去。
很快,一道黑影从窗户翻越进来。黑影望着趴在桌上睡着的叶清泓,眉眼间露出一丝柔和,不是沈沛又能是谁。
“你这样守着,那我还怎么给予回信。”沈沛摇头叹了口气,伸出手想要将叶清泓抱到床上,但是,手只伸出一半,就悬停在了空中。
他又把手放下,淡然一笑,自嘲道:“怎么一见到本人,就忘了你都快跟别人成婚了。”
摇了摇头,沈沛随手从床上拾起一条毯子,给叶清泓披在背上。然后快速转身,将竹笛挂在窗菲,跃入黑夜。
等叶清泓醒来,她第一眼就是朝那窗户看去,那里果然又多了一支竹笛,在看向自己身上,竟披了一条毯子。
“神灵来过呢?”叶清泓轻喃,快步走到窗前,将竹笛取下。
这次的纸条上,写着一副不工整的对联:人心隔肚皮,本神不诓人,可信。
“这神灵看起来没什么文化。”叶清泓眉头微皱,心下低喃,但旋即露出一抹笑意,轻喃道:“但最差劲的神,也比人能力强吧,姑且信你”
这一次,叶清泓睡得异常的熟,一个短暂的梦在脑海中闪过。
她好像看到了父亲,被一只仙鹤接走,到了一处云雾缥缈、仙音袅绕的地方。那里有亭台楼宇立于云端,有麋鹿、鸾鸟出没溪涧。那是一处仙境无疑了。
最重要的是,她听到的仙音跟她那晚被绑架,隐约听到的乐声很相似。
她眼角滑落一滴泪水,嘴角再次扬起笑意:神灵没骗我,真把父亲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