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叶清泓内心更加的不安。她有些明白,她那晚没能挽留住为他付出那么多的沈沛,是什么原因了。
沈沛应该是赶回来,保护阿木口中的姑主了。不知道,他有没有见到他的姑姑,现在冥婚在即,他也被带到了这里么?
叶清泓这样想着,又想到自己稍后就可能丢了性命。便朝着国王跪下,恳求道:“尊贵的王,公主殿下救过我,在处死我之前,我能为她送行么?”
跪坐在国王边上的祭司,向国王传达了叶清泓的话。国王凝眉,略带愠怒,注视着叶清泓。嘴里蹦出两个夹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字:当真?
叶清泓点头,神色哀伤,叙述道:“我带着我的茶行商队前往您的国土,但途中遭遇歹徒袭击,是公主殿下救了小女子,我算是欠了她一条命。沈沛在长安城也的确帮我颇多,为此,我深感歉意,只求王能够开恩,让我见见公主殿下,也让我知道,公主是如何遭遇不测的,求吾王能告知。”
叶清泓再次一拜,这时候,一个人突然从帐幕外进来,在叶清泓边上,朝着国王跪了下来,用一口还算流利的温宿族语,开口道:“王请听我一言。”
听着熟悉的声音,叶清泓抬起头来,愣愣的看向他。这人竟不是别人,正是代表公主商队来到漠北的季子淳。
季子淳望着国王,正色道:“拔也沛在长安经商,跟叶小姐的确有生意上的往来,但也仅限与此,并无私情。叶清泓是季某的未婚妻,还请王应允季某和叶小姐的婚事。”
说着,季子淳从袖子里掏出一纸婚约,恭敬的举过头顶。
祭司把婚约拿在手上看了看,又退回到国王边上,说了句什么。
国王打量着季子淳和叶清泓,眉间的疑惑更胜,盯着叶清泓道:“他说的,可是实话,你不曾引诱吾之佳婿,拔也沛于你并无特殊关系?”
对于国王的话,叶清泓听不太懂,但拔也沛三个字,却是牢牢印在了她脑海中。
她恍然回忆起十几年前,那时候药王徒弟在民间看病,她有跟着父亲去到茶庄,在那里,她遇到了留在自己记忆里,永远也无法抹去的一个人,拔也沛。
那时候,她不过四岁,还留在对一切事物都保留着最大新奇的年纪。
那天,她和堂姐叶淑瑶、季子淳以及朵朵在茶山玩。耳边却响起了背诵诗经的童声,能够在乡野听到读书声,对她来讲,是一件多么特别稀奇的事,这让她联想到了仙人童子。
她循着声音找去,真看到了那童子,他衣着破烂,小脸被冷风冻得通红,但眼眸却异常明亮。只是,他身上散发出一种奇特的气味,让她不是很喜欢,便想带童子回茶庄洗浴,然后让他带她去山里找神仙。
可是,这男孩却伸手推了她一把,让她跌坐在地,手也被竹桩刺穿,差点痛晕过去。
后来,男孩做了什么,说了什么,她都不大记得了。
只听堂姐说,男孩在他们走远后,对着他们喊他叫拔也沛,是大医师拔也鹄的儿子,不是乞丐。
又长大了几岁,她终于明白。是她们去找男孩,追问男孩名字,还说他身上臭,让男孩觉得委屈,最终导致他暴露了身份,引来官兵围剿茶山。
她有看到拔也沛被一群人带走,也了解了拔也鹄大医师一家人被斩首的事情。以至于当年这件事一直压在她心底,让她觉得亏欠了拔也沛。
现在再听到拔也沛的名字,叶清泓心神摇曳震颤。她已然明白,一直在长安城守护她的人,传书给她的‘神灵’沈沛,竟是十多年前就已经相识的拔也沛。
祭司把国王的话传达给叶清泓,叶清泓一时有些走神,直到他重复了一遍,她才完全听清。
季子淳在一旁,希冀的看着叶清泓,轻轻颔首示意,只要叶清泓同意他的话,他就能带叶清泓离开。
“我并没有引诱他”叶清泓双目垂泪,轻喃道:“他为我做了那么多,如果早一点认出他,或许就不会让他受那么多委屈,一个人承担那么多了。”
叶清泓又抬眼看着国王,认真道:“我跟季子淳的确有过婚约,但已经取消了,我不再是他的未婚妻。沈沛在长安为了我牺牲了很多,我怎么能说,跟他没有关系呢?”
听到叶清泓这样说,季子淳一时间有些愣住,她不知道他是来救她么?她宁愿被处死,也不领他的情么?
不等季子淳思绪回转过来,叶清泓已经朝着国王再次拜下,恳求道:“求王上答应清泓的请求,让我为公主送行。”
叶清泓猜测,冥婚在即,沈沛多半也被带来了,如果能够送行,死之前见沈沛一面也好,她此时有好多话想要说与他听。
国王没给叶清泓答复,只把她晾在一边,用温宿族语,同季子淳商谈关于跟镇国公主合作的事宜。
良久,叶清泓才被人带离了王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