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东。
追魂犬在前面跑,曼殊紧跟在后面,一路往东边追去。追魂犬七拐八拐,拐了好几天大街,几十座楼房宫殿,最后停在一处繁华的大街上。
街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摊子,有捏糖人的,卖花灯的,卖首饰的,卖馄饨、烤肉的……等等,领琳琅满目,让人看着眼花缭乱。
曼殊跟着追魂犬停下,放眼看去,却见街上全是人,男女老少,高矮胖瘦,形形色色。
一眼看去,每个人都很正常,没有特殊的戾气,一时间找不到她要捉拿回冥府的恶霸。
曼殊轻踹了一脚追魂犬,道:“人还没找到,为何不继续追?”
追魂犬委屈巴巴地耷拉着耳朵,狗尾巴也放了下来,朝她“呜呜”地叫了两声。
曼殊听懂了它的意思,蹙起眉头,道:“你不是号称就算目标在天涯海角,也能追踪到气味么?方才还一路紧追着,这么近的距离,你为何突然间闻不到了?”
她捏起它的后颈皮,提了起来,眯起眸子,眸中闪过一道危险的冷光,威胁道:“你这畜牲,是不是想偷懒了?这么不中用,还是把你送去给乔叔,做狗肉煲吧。”
追魂犬又“呜呜”了两声,更委屈了。
它才不是想偷懒,是真的突然之间闻不到气味了呀!它也不知道这是什么回事呀!
曼殊盯了它一会儿,见它一脸委屈,不像是在骗她的样子。
“行吧,姑且信你不是想偷懒。”她扫过人来人往的行人,轻叹一声,把追魂犬收了回来。
既然已经追丢了,再这样像无头苍蝇一样继续追下去,也没有意思,那恶霸虽然狡猾多端,把他们耍的团团转,但只要他还活在这世间,她就一定能把他揪出来。
要是死了,那更好,只要是亡魂,就没有冥府使者找不到的,如此还能省了她一番功夫。
曼殊打定主意,不欲再追,便想原路折返回去,先与乔叔他们三人汇合。
曼殊脚步一动,正想回去。
这时,她突然听到,有人在身后叫了她一声:“这位姑娘,且慢。”
这是一个男子的声音,好听又温柔。她微微一愣,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声音,听起来很是熟悉。可在脑海中搜寻了一圈,却没有一张脸能与这声音对得上。
曼殊顿了顿,回身望去,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长身玉立、温润如玉的公子,他落在她身上的那道目光中,还带着一抹浓浓的柔情。
他身上没有戾气,也没有怨气,不是她要找的恶霸,看起来只是一个普通的凡人。
曼殊还有要事在身,本不想理会他,可身体却好像不听使唤,仍是定定地杵在原地,内心深处仿佛有一道声音,叫嚷不能走,走了会后悔。于是,她就真的没有走。
真是奇怪。
曼殊看着他,无言片刻,才冷淡地开口问道:“你在叫我?”
那公子点点头,曼殊又问:“叫我何事?”
公子可怜巴巴道:“是这样的,我的钱袋不慎被小贼偷走了,我追不上那小贼,但见姑娘方才穿梭在人群之中,身形如风,想着姑娘应当是个会功夫的高手。不知,可否请姑娘帮我把我的钱袋追回来?”
顿了顿,他又补充一句:“姑娘放心,我会付你报酬的。”
曼殊了然,本想说他的钱袋丢了,又与她何干?她可没有这么闲,帮一个凡人抓贼,更不稀罕他口中所说的“报酬”。
可话一说出口,不知为何却变成了:“小贼往哪里逃了?”
这话一出口,曼殊猛地反应过来,就想把话收回来,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已然覆水难收。
“那儿。”公子给她指了个方向,仔细同她描述着小贼的衣着样貌:“那小贼穿着一身显眼的蓝衫布衣,长得贼眉鼠眼,獐头鼠目,一看就知道是个坏人。”
“……”曼殊想反悔的话噎在喉头。
算了,只是一点小忙,就顺手帮他一回吧。
况且……
曼殊略带几分审视的目光落在那公子清俊温雅的脸上,觉得这张脸莫名有些亲切,却仍是想不起来自己何时见过此人。
罢了,也许只是错觉。
她没有放在心上,目光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见那处是一间赌坊,便道了一句:“你在这里等着。”
丢下这一句话,就朝着赌坊飞奔而去。
她看不到,身后的公子望着她背影的眼神,忽然变得哀伤、悲凉。
很快,曼殊便在赌坊中找到了那个偷走他钱袋的小贼,把那小贼痛打了一顿,将钱袋夺了回来,交还到他的手上。
“收好,下次别再弄丢了。”她严肃地叮嘱一句。
那公子收回钱袋,笑着道了声谢,她淡淡地回了声:“不必。”就想回去。
那公子却又开口叫住了她,“姑娘,且慢!”
曼殊回头看他,眉头轻蹙,却是耐着性子询问道:“你还有何事?”
他莞尔一笑,提醒道:“姑娘还没要报酬呢,我方才应允了姑娘要给报酬的。”
曼殊才想起来还有这回事,但她一个冥府使者,并不像这些凡人一般,需要花钱买东西,便回绝了他:“不必,钱这种东西我用不上,你留着自己用吧。”
那公子还是没有要放她离开的意思,又道:“既然姑娘不要钱,那便陪在下随便走走吧,我想送姑娘一个礼物,作为姑娘帮我拿回钱袋的谢礼。”
曼殊还是那两个字:“不必。”
他轻轻蹙眉,比她还固执,“那不行,姑娘帮了我的忙,却什么都不要,在下心里实在过意不去。”
几番拉扯纠缠下来,曼殊有点不耐烦了,想拒绝他最后一次,他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抢先截断了她的话,双眼定定与她对视着,轻叹一声,声音里带着几分祈求:“我不会耽误姑娘多少时间的,姑娘就陪我在街上走一走,再挑一件礼物带走,好不好?”
曼殊看着他那双布满柔情的眼睛,怔了怔,脑子还未反应过来,嘴上便鬼使神差的应了一声:“好。”
终于得到她的应允,他像是得了糖的孩童,展颜一笑,看起来非常高兴。
“这地方我很熟,来,我带你四处走走。”
两人走在街上,并肩而行,他心情很逾越,唇角总勾着一抹浅浅的笑,还与她闲聊起来:“不知姑娘家住何方?”
家住何方?
曼殊好笑地想,她要是告诉这个凡人,自己家住冥府忘川,恐怕要吓死他。想了想,便模棱两可道:“家住遥远的远边,总之不在此处。”
微微一顿,忽然很想和他再聊几句,便反问了他一句:“你呢,你家住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