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这来路不正的银钗,不是一般的玩意儿,刚才老瘸子趴在窗户前,隔着窗户直勾勾看着的时候,谭一纪就一直心里犯嘀咕。
那看着银钗的眼神里面,透着一股子似曾相识的意思。
现在更是直接放下手里的碗筷,刚出锅的热汤面也来不及吃上一口,便直接撂在了一旁。
他拿着谭一纪手里的那一枚银钗上下一番打量,看了半天啧了一声。
“要说墓里出银器,向来不算稀罕事情,但凡有点儿地位家财的人,厚土下葬,必定会放一些银器陪葬。我只是眼瞧这稀罕的是,在这银器上面镶着的三颗价值不菲的宝石,还有你再看这儿...”
谭瘸子拿着手里的银钗,比划了半天,指着中间的一条玉带说道:“正儿八经的银镶玉,玉色剔透,且不说那三块宝石什么来路,就说这一条银镶玉里的玉,也得是一块古玉镶在了这上面。”
“听过金镶玉,银镶玉还真是少见。稀奇。”
“这你就不懂了。你以为这银钗只有这一枚呢?要是我没猜错的话,这钗子应该有十二枚。”
只听得谭瘸子这么说,谭一纪内心不由得一震。
那玉带呈现螺纹状,环在银钗四周,好似一条盘龙一般,牢牢地缠住了银钗。
银钗末梢分出了一个尖翘的凤嘴儿,那三颗宝石便镶嵌在凤嘴儿上面。
“啧,又是龙又是凤的,还拢共打了十二枚,这一般人家哪里佩戴的起。”谭瘸子拿起银镶玉的钗子,放在手里左右仔细观瞧了一阵。
随后又道:“如果我这双眼睛没看错的话,这玩意儿应当是乾隆年间的物件儿了,而且是宫里哪个陪葬妃子的。”
谭瘸子搓了一根卷烟放进嘴里,看向谭一纪说道:“明儿你得去一趟估衣街。”
“我不去。”谭一纪立刻说道。
哪知一旁的瘸子,二话不说,抄起笤帚疙瘩便直接抡在了谭一纪的后背上。
破布棉袄被抽的闷声作响,而谭一纪好似早已习惯了似的,纹丝不动。
“翅膀没硬呢,嘴倒是先硬了。”
谭一纪撇了撇嘴,不以为然的说道:“去也行,你总得告诉我个理由。”
瘸子微微一愣,下意识的摸向了自己那条瘸腿的膝盖。
他倒是没有先明言告诉谭一纪,而是边嘬着牙花子边说道:“去,给我倒二两酒。”
“还喝呐?命不要了!”
话虽然这么说,可谭一纪还是站起身来,走到柜子前踅摸着给老头打酒。
他是知道的,瘸子一定是有话要说,而且是很重要的话。从一开始,看到这银钗的那一刻起,老瘸子的一双眼珠子里就冒光。
不是贪念,更不是贼光,而是在看到这银钗之后,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
另外就是,一到风雪天,少见太阳的时候,老瘸子的腿就疼,就好喝两口,久而久之就成瘾戒不掉了。
至于谭瘸子的那条腿是怎么废的,谭一纪不知道,他只知道,从自己记事起,瘸子就总是一瘸一拐的,起初以为是高低腿,后来才知道,是年轻的时候就落下的病根。
谭一纪也问过瘸子,他的这膝盖是怎么伤的。
可这个当年把他从海河边上抱回来的倔老头,这么多年死活就是不肯说,还告诫谭一纪,以后也少打听。
谭一纪这边给老头子倒酒,并且从后屋里面,抓了一把花生,再切了点芥菜疙瘩,再淋上些许的香油,便是两道简单却极下酒的吃食。
自己也搬了一个小马扎,坐在老瘸子对面陪着他喝起了二两。
瘸子猛啁了一口白酒,烧的面红脖子粗,话匣子这才打开了。
“我是没想到,时隔几十年了,还能再见这物件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