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道全扬起头来:“如今,神枪李书文也得六十多岁了,倘若有机会去天津北闸口,一定要拜访这位高人呢。
听闻此话,蒋云英还是不以为然,但却也是若有所思。
走在谭一纪和翟道全的中间,再回想起来方才翟道全所说,徒手打断人肋骨之事,便不由的表情凝重了一分。
边走边喃喃自语:“难道...真有人能徒手拍碎人的头骨!?”
三人各怀着心事,带着一对金汤桥警署的警员们,穿街走巷,没过多久便来到了金汤桥警署。
哗啦啦。
铁闸门死死的扣上,翟道全亲自把谭一纪关在了里面,却隔着铁闸门,一个劲儿的赔不是:“谭兄弟,就先委屈您几日了,等这事情彻底水落石出了,我就放您出来,再设宴请您赔不是。这金汤桥警署里里外外,我虽然不是说话最管用的那个,但您放心,只要是我还喘气儿,别人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瞧您说的,太客气了。”
谭一纪说着看向看守室四周,班房他还真是头一次来。四壁光秃秃的,角起有一张长凳,也没个遮盖,外面的寒风肆无忌惮的从通风口灌进来。
翟道全也看了一眼那通风口,便立刻说道:“我已经通知人安排了,给您抱一床干净的被和,您就现委屈几日,抱歉抱歉,实在是抱歉。”
“被子什么的其实也不重要,只是有几件事,还得劳烦翟大哥帮个忙。”
“您说,只要是我能力范围内的,放一百个心,我一定给你办妥当了。”
谭一纪拿出来空荡荡的烟盒:“没烟了,这是其一。其二是,我肚子也饿了。最后一件事,我也不知道自己会被关几天,这八成得看姓蒋的小女子要作妖到几日。”
看了一眼光秃秃的看守房的四壁:“其实我也没什么好矫情的,跳蚤多一些也能忍一忍,只是我那瘸子爹,虽说不是亲生的,但也是从小把我从海河边抱回来养大的,我不在家这几日,你多派人去看看。”
“放心。您父亲的照料,包在我身上,安顿好您,我这就亲自前去韦陀庙!”
“那敢情好,辛苦您了。”
翟道全在铁闸老房门外,跟谭一纪客套寒暄了半天才离开。
其实谭一纪心里明白,这老油子之所以这么殷勤,以及自己来到金汤桥之后没有遭遇什么“特别对待”,其实很大程度上是占了老瘸子名声在外的光了。
捞阴门就是这样,人人觉得晦气,一听说是干白事,赚死人钱的,恨不得躲得远远的。但却又不能得罪了捞阴门的人,毕竟谁家都有生老病死,入土为安的那一天,免不了要与捞阴门的人打交道。
富贵人家办白事需按照规矩一步步来,少了哪一步都不行,期间花费自然高的惊人。而寻常老百姓家的白事,最起码也要也要吹拉弹唱,纸扎的金屋,马儿,陪葬的纸人,为的就是让逝者入土为安,给与最后的体面与尊严。
更何况翟道全这种,混迹官道的,再不济也比那码头上卖一膀子力气的穷苦人家强。日后自家真要是遇到个白事,想让逝者入土,免不了要和谭一纪打交道。
民国那晦暗世道,人们都不指望这今生享乐清平盛世,都把死后修来世作为寄托。有钱人恨不得日行一善,为自己,为子孙造福,死后选阴宅,办白事上面更是极为考究。
这边翟道全前脚走,后脚就有人送来了饭菜。
一盘煎焖子,三个巴掌大小叉子火烧,一条红烧鳎目鱼。
这么一桌子吃食,怕是金汤桥警署自打成立以来,也没有哪个牢犯有过这样的待遇。
嗦着鳎目鱼,边将那煎焖子夹在火烧里面,这玩意儿就得吃烫口的,三两口一个,火烧酥脆焦香,细品着里面的芝麻浓郁,面香在口中将散未散的时候,煎焖子的软糯口感顷刻间在口中炸开。
那年月寻常老百姓吃口肥肉不容易,都得等过年过节才能有机会吃。这煎焖子的口感还真就无限接近肥肉,吃一块进嘴里既解馋又能填补胃里的空虚。
解决掉一桌餐饭,谭一纪都没舍得抹掉嘴角的油,躺在长椅上,头枕着后脑勺闭目养神。
然而正当时门外突然有人的脚步声,随后便看见蒋云英从门外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