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边儿的墙垣已经歪七扭八的快倒了,房顶瓦片里也是生了杂草,南厢房早就荒废了,土墙上面也是斑驳难堪。几个人站在门口,大眼一瞧,便觉得这哪里是人住的地方,分明就像是一个荒废已久的破四合院。
“马六就住这儿?”蒋云英指着那一扇形同虚设的木门。
闾长马存善点了点头:“可说呢,介就是马六他家,家徒四壁,冷灶破炕的,捋叶子都不乐意光顾他家。”
捋叶子算是京津等地民间对于小偷的一种称呼。
谭一纪看着那院落,沉思了半天,却正打算低头迈步进去的时候,却看到一旁牵着的那条金汤桥警署的狗,正站在一旁,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不远处。
谭一纪也是下意识的顺着那条狗看着的方向看去,却看见就在那马六他家左侧的巷子口。恍惚间好像有半张侧脸正紧贴着墙垣拐角,正死死的窥视一般的盯着谭一纪。
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楚,乍一看就是一对儿紧贴在墙面儿贼兮兮的眼珠子,鹰钩鼻下面嘴角微微上扬,皮笑肉不笑的正看着自己。
然而当谭一纪缓过神来,再定睛去看的时候,那藏匿在墙拐角的人脸,便已经消失不见了。
“谁!”
眼瞅着那胡同口巷子拐歪处,紧贴在墙垣上正冲着自己皮笑肉不笑的半张人脸,纵然盯得自己浑身不寒而栗,谭一纪却也是朗声大喊起来。
这一嗓子算是彻底打破了夜幕之下邵公庄的寂静,本就犬吠不止的胡同,一下子顿时热闹开来。
不管是渔民还是农家,在民国这不太平的年月里面,家家户户都有养狗的习惯。农村的土狗警惕性极高,但凡是村子里有外人进来,亦或者是有其他的半点风吹草动,便立刻会犬吠嘶嚎。
谭一纪这一嗓子喊出口来,半个邵公庄都从睡梦中醒来了。
这边谭一纪亮开了嗓子大喊一声,便立刻整个人脱离了队伍追了出去。
翟道全是一群警员里面最先反应过来的,加上他本身身上就配着一把六响的驳壳枪,眼看着谭一纪跑出去,他便立刻跟上前去追了过去。
二人一前一后,三步并作两步走来到了马六家东边儿的胡同口,谨小慎微的抹身闪过胡同口。谭一纪却看到,方才人脸所在的拐角处。青砖路,青瓦墙下面什么也没有。
“没人啊,小谭兄弟你看错了吧。”细想来方才谭一纪魂不守舍的样子,翟道全刚有心安慰。
却看到谭一纪直接蹲在了地上,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墙垣下。
只见那砖墙之下一浅一深两个脚印,十分清晰的顺着墙垣向北跑了过去。
“还真有人!”这时候马存善也追了过来,看到了墙角下的脚印,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谭一纪指着地上的脚印皱眉说:“我从一下车开始,就浑身不自在,总觉得入了庄子之后,就有一双眼睛躲在暗处盯着咱们。”
翟道全一把揪住了马存善的领子:“说,我们来邵公庄,除了你之外还有谁知道!”
马存善只觉得冷风从他的脖颈子里面直往衣服里面钻,再看着翟道全怒目金刚的样子,当即吓得双腿大颤:“没...没了,我连自家婆娘都没告诉。不过...咱们邵公庄这小地方,平日里也就一些偷鸡摸狗的事情,这突然死了人,谁家不得是人心惶惶的。”
乍一听马存善这话似乎也有些道理,谭一纪他们一行九个人,浩浩荡荡的来到这里,很难隐秘踪迹。
翟道全说道:“兴许方才的人,应当就是邵公庄的乡民,躲在暗处窥伺,正巧被你发现了,行了,咱们进去吧。”
谭一纪仍心有余悸,细想起来方才那贴着墙垣,露出半张脸看自己的家伙,再看着那张似笑非笑的脸,便那更是觉得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