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存善转过身来对一旁的翟道全和谭一纪说道:“各位官爷,这瘌痢头平日里游手好闲,嘴里就没一句实话。难道你们要轻信这种人的胡言乱语?我以性命作为担保,这刘家四口离开这里的时候,就是坐在马车里的。”
说完他指着村口的方向:“刘老太太坐在马车里面,出村子的时候还掀开帘子与我打了招呼,我可是亲眼所见,记得也是清清楚楚的。”
翟道全下意识的看向谭一纪,也是希望能从谭一纪那里得到一些看法,蒋云英倒是一言不发,自顾自在尸体旁边,带着棉口罩仔细又检查了一遍。
谭一纪这时候对那闾长马存善说道:“老马,我们不是不相信你,只是你们各执一词,便让这事里外里透着一股子诡异。”
“马闾长说亲眼见到刘家一家四口坐着马车,带着家当细软离开了邵公庄。然而你却说,这家人早在离开邵公庄之前,便已经被马六给杀死了。两种说法,各执一词,我轻信哪一个都不合适。”
谭一纪摸着下巴,从口袋里拿出来一个灰色的小布袋,将里面的碎烟叶倒出来,小心翼翼的在烟纸上铺开,然后再仔仔细细的卷上。摸索着将一盒火柴拿出来,嚓的一下子,火苗将卷烟点燃。
顷刻间谭一纪周身便烟雾缭绕了,他吧嗒吧嗒的抽着烟,脑袋里面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给过了一下。
约摸着是年前刚开春的时候,马六来到了邵公庄,也正是那个时候,孙老殿的部队已经戒严了马兰峪附近三十公里,意图炸开了东陵,窃取慈禧墓里的宝藏,华夏震惊。
马六,张武顺和六指,三个人本就在孙殿英还在庙道会的时候,便是孙老殿的手下,算得上是极为信任的心腹,想必孙殿英东陵盗宝的时候,他们也一定是进入过慈禧墓里的人。
这也就能解释那凤尾银钗的来历了,这玩意儿八成就是慈禧墓里的东西,只是当初马六从慈禧墓里带出来的究竟是一套,还只是一枚?这个疑惑八成会因为马六的死而变成悬案。
后来谭一纪推测,马六三人就是在孙殿英,在马兰峪驻兵的时候,来到了邵公庄,那时候他们三人怕是已有打算,等东陵盗宝之后便就地在邵公庄分赃,然后各奔天涯四海,江湖路远不再相见。
却偏偏打听到这邵公庄刘家,早年是南运河上的水鬼,打捞过不少南运河底的沉船,于是笃定这家人必定藏匿了不少珍宝,于是便在此地潜伏了下来。
张武顺和六指利用肚子里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坑蒙拐骗手段,哄骗了这刘家老太太的信任,马六凭借给刘家的牲口看病配药博取了信任。
而后的事情便如同瘌痢头所说,眉清目秀生的俊朗的张武顺跟刘家的小媳妇儿,眉来眼去瞧对了眼,非但是把人家给睡了,还把肚子给搞大了,纸包不住火,东窗事发后,刘老太便趁早搬离邵公庄,远走高飞也算是平息此事的手段,但那小媳妇儿早已有了异心,一心一意的跟着张武顺。
那马六则直接一不做二不休,连带着小媳妇儿一起,把刘家四口人全给杀了,而这期间他们甚至很有可能,还和孙老殿的部队一起进入了清东陵,窃取了里面的宝藏。
事情的大致脉络,谭一纪心里已经有了,只是其中尚有许多疑问,一时半会他却也是怎么想不明白。
第一,如果这四具尸体是刘家那四口人,那么另外两具尸体八成就是张武顺和六指。杀那一家四口是为了图财加灭口,那张武顺和六指又因何而死,分赃不均?
第二,虽说瘌痢头和闾长马存善各执一词,但那瘌痢头几乎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给说了出来,而马存善则是支支吾吾语焉不详,也不知他到底知道多少,是在刻意隐瞒?总之二人的话分歧还是比较大的,这一点倒是十分值得推敲。
尤其是马存善说,他是亲眼见那刘家四口人坐着马车离开的,临走前甚至还给自己打了招呼。
第三,马六的银钗下落到底去往何处?另外那个叫齐三的疯子,为何能念出那一首藏头诗,并将谭一纪他们引到了井下?女尸为何要把赵六子拖进井里,赵六子 又因何而疯?
当谭一纪蹲在角落里,吧嗒吧嗒的抽着烟的时候,这些问题便如同潮水一般从心底里涌现了出来。
这趟邵公庄之行诡异重重,却好似身处于迷雾之中,无论如何分辨,却也一时之间难以辨明方向。
而让谭一纪最为感到奇怪的是,这一切都好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躲在暗处操纵着这一切一般,甚至谭一纪觉得,他们一行人来到邵公庄之后,所经历的每一件事,所看到的一切,都仿佛是有人刻意安排好的。
其实不光是谭一纪有这种感觉,蒋云英和翟道全,也似有似无的有这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