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踩盘子”和“羊牯”,这其实都是江湖上的春点。
“踩盘子”的意思是动手之前,先在确定目标,并探查附近的环境,做踩点准备,寻找下手的机会。
而“羊牯”其实说白了,就是即将动手的目标。
听到瘌痢头这么说,谭一纪约摸着心里也有了谱,知道这所谓的阴阳先生和他徒弟,八成也是个江湖老合。
“你继续往下说。”谭一纪点了点头,到目前为止来说,这瘌痢头所说的话,还真就是挑不出太多的毛病来,虽然整个故事听上去有些离奇,但就目前瘌痢头所说的这些,谭一纪还真就不觉得有假。
于是便示意瘌痢头继续往下说。
“这家人早年是在河里捞沉船起的家,本家姓刘,拢共三个儿子。老大死于直奉战争,小儿子在上海。但是还有一个儿子,也就是老三,这老三就住在家里,平日里跑船打鱼,他的小媳妇儿今年也不过二十几岁,啧啧啧。”
瘌痢头说到此一个劲儿的摇头,又咂摸着嘴说道:“您几位是没见过,那小媳妇儿生的那叫一个俊俏可人儿,皮肤白的跟羊脂玉似的,十根手指头更是如同春葱,好家伙,一看就知道是大户人家的姑娘,打小就没干过活。可说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段儿有身段儿。”
瘌痢头一边说着,脸上全是憧憬和向往,一双干枯手比划着说道:“小蛮腰也细,屁股更是跟熟透了的蜜桃似的...”
话还未说完,蒋云英便轻声咳嗽了两句,打断了瘌痢头的话:“你要是剩下的还是这些废话,翟队长把他带回金汤桥,定个罪名收监!”
“我早就有这意了。”翟道全摩拳擦掌。
“别介,别介。”瘌痢头连连挥手,随后又继续说道:“说到哪里了?哦对,那俩阴阳先生住进了这刘家,一开始的时候也算正常,房子的大风水是改不了了,只能动一些别的小心思。门前的树啊,堂前的假山啊,算是都动过了。”
“其实啊,风水什么的都是假的,那俩阴阳先生是踩盘子的。为的是寻这刘家人,早年打捞沉船留下来的瓷器金银,还有这些年积攒下来的字画古董。”
瘌痢头咂摸着嘴巴,一脸贪婪的说道:“这些可都是值钱的玩意儿,我也就是没那一张颠倒黑白,把死人说活的铁嘴,不然的话也轮不到这俩阴阳师来宰刘家这肥羊。”
谭一纪又问道:“这阴阳风水师傅和马六有什么关系?”
瘌痢头说道:“我也是偶然的一次机会,见到了马六与那两个风水师傅说话,寻着上前去偷听,意外听到了他们的谈话。”
“那是刚开春的时候,马六刚来邵公庄,我也还和他不是很熟悉,不过啊,瞅他那双眼窝塌陷,时常无精打采的样子,我便不难猜出来,这家伙与我都是喜好平日里抽上一两口的...”
话音未落翟道全便已一脚踹在了那瘌痢头的腰眼上:“说正题!”
“那时候马六住在邵公庄北面河边的鱼排上的,晚上替人看鱼排,白天走街串巷的给有牲口的人家下牲口吃的药。我那一日本想着去鱼排偷点鱼换钱,却不曾想看到了那两个风水师和马六,坐在渔排边上吃酒。”
“三个人言语间谈论的,都是跟着孙老殿的行伍生涯。”
瘌痢头掰着手指头数落了起来:“我就蹲在鱼排外面偷听,却也是听得真切,这俩人一个叫张武顺,另外一个不知真名,只听马六叫他六指。我也是好奇,顺着鱼排木屋的门隙往里瞧了一眼,别说,其中一人的左手还真比别人多了一根手指。”
只听得瘌痢头这么说,谭一纪下意识的朝院子里的那六具尸体看了过去,同时又看了一眼蒋云英,后者脸色也微微有了一丝丝的起伏变化。
眉头微微一锁,一对儿黛眉拧成了一个川字说道:“这六具尸体里面,是有一具尸体天生左手比别人多一根手指。”
“你瞧瞧我没说谎话吧。”瘌痢头听到蒋云英这么说之后,都不由自主的把腰杆儿给挺直了,单薄的胸膛更是板儿直顺溜,怕是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挺直腰杆过。
听到瘌痢头这么说之后,谭一纪大致上也弄明白和清楚了这群人的来历。
庙道会这种半匪半教的组织,本身其实并不严谨,孙老殿这种人出身也多半做过杀人越货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