遮挡面容最为要紧,混入人群之后,谭一纪凭借着对周遭地形的熟悉,七拐八拐的便要抹身钻进鼓楼与先春园之间的一条胡同里,此地距离韦陀庙的家只剩下了不到几百米。
谭一纪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前行着,却就在眼看着快要抵达韦陀庙的时候,兀自的听见头顶传来一阵尖锐的长啸。
“他奶奶的。”
当谭一纪听见那头顶的长啸声后,便整个人冷汗都顺着额头渗了出来。那声音正是来自于那只,从邵公庄出来之后,便一直跟着谭一纪他们的海东青。
只瞧见头顶那只白色的海东青,呼啸着掠过长空,不光是谭一纪注意到,连那龙王庙里的渔民们,也都听见了那一声响彻整个北门外低矮胡同群上空的尖锐啸声。
这声音辨识度太强了,一声长啸,惊的那龙王庙旁栖息的寒鸦四起,本来盘旋于四周,不知哪家豢养的信鸽,听闻此啸,也是转瞬间遁回笼中。大半个北门外的天空苍穹之上,便只剩下了那一只海东青肆意飞翔,宛若空中的霸王一般,所到之处,群鸟隐遁。
谭一纪眼瞅着那只海东青掠过头顶,却是朝着韦陀庙自家的方向飞了过去。当下谭一纪心头一紧,也顾不得那么不许多,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朝着韦陀庙的方向走去。
哪知道自己刚要拐进韦陀庙,却突然看见巷子口里正站着一个青年人。
那年轻人身材挺拔,身高约摸着与谭一纪大差不差,浑身上下穿着一件加棉的长衫,左手是一副训鹰所用的皮手套,上面斑驳满满的全是鹰爪的痕迹。
这也是谭一纪头一次,亲眼所见那只,自打他从邵公庄出来后,便一直盘旋在头顶的海东青,它就立在那年轻人的左手上,双爪抓紧了皮手套,通体翎羽如同白雪一样。
颈部四周有那么一圈灰色,后脊微微弓起,凸显出两只强健而有力的羽翼的根部,羽尾修长,而那嘴喙则似银牙皎月,双眸乌黑深邃,立于那青年人的手臂之上,不动如山,神采奕奕。
这只海东青的品相,应当便是那传说中的雾里白了!
年轻人站在胡同口,身材不高也不算壮硕,却也生生堵住了谭一纪的去路。他从腰间的皮兜子里取出来了一块新鲜的生肉,血腥味瞬间吸引了那雾里白的主意。
然而训练有素的海东青,虽说喜见血腥之气,却也是岿然不动。只等着年轻人,将那一块带血的肉块,放在了牛皮手套的上面之后,那雾里白便立刻上前将血肉啄去,叼在嘴里一仰头,便囫囵个的便送进了肚子里。
“这家伙可让我一通好找。”男人一开口,谭一纪便听得出对方是关外来人,一股子艮劲儿的奉天话,仿佛是下一秒便要跟人吵起来似的。
奉天来的八极高手!
谭一纪脑海当中瞬间想起来,那一日在太平间里,马六的阴魂怨气画作血字上墙时,留下来的那三句话。
而眼前这人一口浓重的奉天话,却也是坐实了对方的身份。
谭一纪没有选择弯弯绕,直接开门见山的说道:“兄弟,听您介意思,是跟了我一路了?”
架鹰的男人笑着点头:“可不咋地,从邵公庄一路就跟着了,要不是有这只畜生跟着你,可不就跟丢了。”
说完男人抖擞着左肩,那海东青腾空而起,飞入云中,不见了踪影。年轻男人摘掉牛皮手套,而后放在一旁,双手插在兜里看着谭一纪说道:“大兄弟,闲话少说,你身上有个东西我要拿走。”
谭一纪下意识的捂住了心口,心里清楚对方应当就是杀死马六的人,而此番前来的目的,也正是图谋自己怀里的宝钗!
男人眯眼笑起来:“这事儿吧,分两种说法。一是你主动拿过来,二是我上前去取。两种说法自然是两种结局,前者我只断你手脚,给你留口气儿,也让你以后活下去有个念想。至于后者嘛...我就得要你一条命了,不过也无妨,反正是在你家门口,不用担心没人替你收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