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周围人一言一语,已是把他给彻底激怒了。眼瞧着那些人,眼神里对自己的轻视与讥讽,这民国警察的臭毛病便犯了,当即想要把自己的六响的驳壳给亮出来,镇一镇当下这些刁民。
当然开枪是不可能开枪的,毕竟这是法租界,他一个华界的警察,跑到法租界开枪,那问题可就大了。
往小了说只是华警下了班之后越界持枪,往大了说是民国政府和法兰西的问题,闹不好翟道全就不是脱掉这身黑皮了,被拉去枪毙以儆效尤也不是没可能。
就在那翟道全打算把手神像腰间,把枪给拿出来的时候。却突然感到自己的腰眼后面,有一双手轻轻摁住了自己正要掏枪的手。
随后他就听见自己的耳边,传来了谭一纪的声音:“嘛事儿犯得着掏枪啊,有几个脑袋够你吃枪子儿的。”
说来也是奇怪,那翟道全在听见了谭一纪的声音之后,本来被怒意冲昏头的他,竟一下子冷静了下来。
谭一纪把翟道全的衣服下摆重新放下来,又帮其掸了掸衣服上的尘土说道:“你一个华界的警员,跑到法租界亮家伙事儿,脑袋里装的都不一定是浆糊,八成全是嘎巴菜。”
这话听的风趣,但是翟道全却是笑不出来半点,细想自己是听到了这周围人,讥讽的话后,算是彻底的失去了理智。
他连忙对谭一纪说道:“还得是你啊小谭兄弟,要不是你拦住我,怕是真闯大祸了。”
但转而说完看向不远处的叶舟山,此时这家伙已经手脚并应的爬上了万国桥,小心翼翼的一点一点的挪蹭着脚步,朝着他家小少爷走过去。
铁桥上的钢架只能勉强容纳的下一个人,那叶舟山弯着腰,手死死的攥着钢架上的铆钉和凹槽,却又只恨自己为什么穿着一双皮鞋,行走在这上面别提多难受了。
牛皮的鞋底走在四十五度倾斜的钢架上,走一步都十分的困难,七八米的钢架子爬了约莫着得有十几分钟,有两次险些一个趔趄从上面摔下来。
眼见如此翟道全对谭一纪说:“小谭兄弟啊,你可得想想办法。方才我也就是一不留神,让那叶舟山顺着万国桥的栏杆爬了上去,倘若这二人有个三长两短的,且不说是两条命,就说这叶舟山的老板,在上海滩十里洋场的能力和手腕,都不是我一个小小金汤桥警署的小队长能够吃得消的。”
只听得这话谭一纪内心狐疑,这叶舟山倒是之前说过,他的老板在上海滩经营多年,势力遍布工商界。但是到底是谁,他却闭口不谈,也为曾说过那要寻的小少爷究竟姓甚名谁。
于是谭一纪便说道:“你也甭着急,一时半会儿我看他俩也掉不下来。”
说完谭一纪眼睛滴溜溜的一转:“不过正所谓生死有命,真要掉下来也没办法,都是他们的命。”
一听这话翟道全急了:“这可不成啊,真要是掉到海河里把命丢了,小谭兄弟这姓叶的许诺你的八百个大洋,可就便宜了河里的王八了呀。”
“让我帮忙也可以,不过你得告诉我,这姓叶的什么来路?我一早瞧他身上衣服价格不菲,举止谈吐也是颇有城府。虽说西装配风衣,可身上那一股子江湖人的习性是藏不住的。那是一般生意人养不出来这精气神,你老实说,这姓叶的什么来路。”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嘛时候了咱们就别论这事儿了。只要人能好端端的活下来,您让我告诉你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别扯这没用的,你先说,我在想办法救人。”
“得得得,算我认了。”翟道全说着,看了一眼身后的蒋云英,确认她听不见之后,小声凑到谭一纪的耳朵边儿上说:“别的我不知道,这叶舟山找到我的时候,点名道姓的要我引荐你们认识。我也留了一个心思,毕竟我不能坑你啊,咱们是自家兄弟,他一个南方来的老坦儿,说到底是外人。”
谭一纪听得他这话里有水分,却也并未戳穿他,只是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翟道全继续说道:“谭兄弟,你听说过三新公司吗?”
谭一纪摇了摇头:“没听过,嘛公司我都没听过。”
“反正就是顶大的一个公司,在上海滩颇有势力,如同触角一般渗透在上海的每个犄角旮旯里。”
说完翟道全指了指万国桥上的那二位:“那小少爷就是三新公司里,最大的股东,也是上海滩最具权势之人,付明笙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