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国桥下面淹死人谭一纪是知道的，但是一想起来，方才自己用公牛和黑狗血涂抹在额头上，看到了这一般阳间之人看不见的诡异之后，便对着万国桥又多了一分好奇。
说起来谭一纪出生在海河边，可说老实话来万国桥的时候还真是一双手都能数的过来。
于是谭一纪趁着这船还没开到万国桥下，便顺着船老大的话往下聊了起来。
“倒是听说过万国桥上经常有人想不开寻短见，纵身一跃觉得一切烦恼都烟消云散了，确实也死过不少人。但是你们码头上讨生活的船老大之间，对这万国桥还有什么别的说头？”
“那可有的说了。”船老大摇着船桨说道：“自光绪年间这桥原名叫老龙头桥，万国桥也是去年法国大鼻子重新建好了之后才起的名字。”
“起初桥墩子宽四尺，长七尺，这里面是有说法的。”
“什么说法？”谭一纪继续往下问。
“四七二十八，而这万国桥，哦也就是老龙头桥，桥墩子里面拢共二十八根柱子。五年前法国人重新翻修的时候，当时便要拆了重建。可当他们挖桥墩子的时候，却发现这桥墩子根本撼动不得。”
“怎么就撼动不得了？”
“据说是因为那桥墩子里，有二十八颗西域僧人开过光的金石，这些金石被锻成了钉，嵌进了桥墩子里面，为的便是镇这海河里面的河妖。”
谭一纪听到这里就觉得有些扯淡了，没心思继续往下聊。民间神怪传说多了去了，各说各话，各有各的神奇故事在里面，玄玄妙妙真真假假。
海河里面河神河妖什么的传说更甚，天津卫里面三岁孩子都能信手捏来的给你讲上一大段。
眼看着谭一纪沉默了下来，船老大便知道是谭一纪不相信，于是自顾自的接着说：“小兄弟啊，你还甭不信。光绪年间的事儿咱们就不提了，就说这自打五年前建成，没有一百也得有八十个短命鬼，从这桥上一跃而下。”
“咱们码头上是有捞尸队的，一个死人五十个大洋，可这么多年愣是没人在万国桥这儿赚到过这笔钱，为啥？因为甭管水性多好，掉下去也多半是个死。”
说完船老大把目光挪移到了那万国桥的桥墩子上：“据说是当年法国人不信邪，非得把金钉给取出来。不过好像也没有取完，只取了其中一个桥墩子。虽然河妖还是被钉在水里，但却也只是钉着河妖的尾巴。”
听到这里谭一纪越听越觉得扯淡，什么河妖恶蛟之类的神话，海河两岸有很多，正儿八经的天津人听多了耳朵都磨出茧子了。
说话间这船头已经抵近到了万国桥的下面，只等着那船老大把船停稳了，谭一纪再看那传说当中，付明笙明珠蒙尘，流落在外的小儿子，还站在桥头，嘴里小幅度的一开一合着，振振有词的样子。
他脸上始终似笑非笑，一双眼睛则是直勾勾的盯着河面看，再加上那嘴就没停下来过，于是更显出了一分诡异。
“好家伙，介位小兄弟是得了嘛疯病了，这小嘴儿叭叭叭的没完，是打算跳下来前先来段儿《报菜名》。”
谭一纪抓起船甲板角落里的渔网，而后冲着那桥上，已经小心翼翼，一路来到了小少爷身后的叶舟山说道：“老叶，还得看你，你倘若有胆子助力一把，你家少爷就有命活。”
“侬有话就直接说，拐弯抹角做什么啦。”
“推一把你家少爷，把他推下来。”谭一纪边说便扬了扬手里的渔网：“这边儿你一推，我这边儿就下网，咱们乌龟王八大鲤鱼一网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