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这么大谭一纪就没试过这么疼的,听人提起过,广东复兴社有一种拷问犯人的手段,用削尖了的竹签,抵在人的指甲缝里面,然后用锤子把竹签砸进去。
那已经不能用皮开肉绽来形容了,整个指甲盖子被竹签刺开的一瞬间立刻翻开,撕裂开来的皮肉顿时血肉模糊。正所谓十指连心,这般刑罚之下,就算是再如何的铮铮铁汉也得软的跟柿饼子似的。
谭一纪现在是深刻体会到了这种疼,以至于他差点没把自己后牙槽给生生给咬崩了!
然而这一阵剧痛过后,谭一纪这才发现,自己根本就没掉进水里,原来方才自己所经历,或者说所看到的一切,都只是幻觉。那桥上的小少爷没有跳下来,自己仍然在船老大的船上,周遭海河水平静,那条船也没有发疯似的摇晃。
睁开眼睛再看,蒋云英和翟道全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坐着另外一艘过路的船,来到了谭一纪他所在的船上。
谭一纪下意识的抬起手来,定睛一瞧,自己左手的无名指和食指的指甲缝里面,分别刺进去了两根极细,却坚硬如针一般的鱼刺。
那鱼刺晶莹剔透,好似白玉一样,表面光滑,边角圆润,唯独那刺进谭一纪指甲缝里面的那部分,尖锐似老太太手里纳鞋底的粗针一般。
原来方才自己手指传来的剧痛,便是因为这白玉似的鱼刺。
“好嘛,可是吓死我了,还真以为我这艘船上得搭进去两条性命呢。”
听着船老大这么说,谭一纪伸出手来,挥了挥手指头上的两根刺进指甲缝里的鱼刺说:“介嘛玩意儿?”
正说着却看到躺在甲板上的叶舟山手上也有,只不过这家伙就比较倒霉催了,十根手指头就留下了小拇指没有被扎,另外八根手指头,有一个算一个全被这好似白玉一般,看似温润的鱼刺给顺着指甲缝扎了进去。
谭一纪伸手探了探那叶舟山的鼻息,却发现这家伙呼吸回来了,铁青的脸色稍微泛起了一抹红晕,眼珠子也有了活泛,不再是一个劲儿的往脑门儿上翻白眼,嘴角微微颤抖着,似乎是想要说话。
船老大这时候说道:“你这是中了水盲子的毒了,我也没成想啊,几白年前祖师爷留下来的玩意儿,能在这时候救你一命。”
谭一纪被这船老大的话越说越懵,便索性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船老大捏着手里的烟嘴儿,指了指谭一纪身前,那扎的稀碎的水盲子尸体说道:“这玩意儿各个地方叫的都不一样,但说来也是奇怪,就运河上有。据说是当年,隋炀帝开凿扩修京杭大运河的时候,征调了全国的工匠,里面就有那来自云南的一些工匠。”
“隋炀帝开凿大运河死了不少的人,有一种说法是那死掉的工匠里面,有不少是云南湘西的工匠。云南湘西那地界,十万大山里面毒虫最盛。这些工匠当中,就有极擅长下蛊养虫之术的。”
“这水盲子就是自打那时候被养在了运河的水里,我也是听老一辈漕帮的老头子讲过,他那老一辈漕帮的弟兄伙里面,曾在台儿庄的运河里,见到了这玩意儿,当时船上有个湘西短工,见到了这水盲子后,说它在湘西当地叫鬼面八足蚴,在云南也管着玩意儿叫这名字。至于水盲子,都是咱们北方人的叫法。”
说着老船工吧嗒吧嗒的嘬了两口旱烟,随后又继续说道:“你也见到了这水盲子,嘴在腹下,专门是吃尸体的。而且这水盲子死后会发出一种奇腥无比的臭气。闻到的人会失去神智昏倒,并且用什么方法都叫不醒。”
谭一纪抬起手:“那这鱼刺?”
“土方子,正所谓一物降一物。漕运行当里面很多年其实没人见过水盲子了,原因是这玩意儿也的确罕见。倒是早年间我听老一辈的漕帮说过,海河里的青鲤专吃水盲子。而那青鲤腹中最大的那几根刺,取出来,晒干了之后抹上一层猪油,反复的在油锅里面炸。再涂抹上一层鱼鳞磨碎的粉,以及一些我也不清楚的草药涂抹其中,再经反复晾晒浸油多日之后便会坚硬如银针一般,并且具有药效。”
“倘若有人中了这水盲子的毒,便将这硬刺扎进手指甲缝里,历时既好。没人知道为啥,民间土方子嘛。我见你俩情况危急,就想到我这船自打前些年从一个老船把头手里接手后,就 一直备着一套青鲤鱼刺,起初我也没当回事,只是眼瞧着这些鱼刺精致便没有扔,结果死马当活马医的试着扎了一下,还真有用。”
听完船老大这么说,谭一纪冷汗立刻就顺着额头往下淌。
原来是这船老大压根就吃不准,完全就是凭借着早年间,漕帮行当里面的诸多不入流的民间传闻,再加上自己摸索,便取来了这些鱼刺,扎进了谭一纪的手指头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