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那么出乎谭一纪的意料,提及桥上站着的那位,是青帮悟字辈儿,纵横上海滩十里洋场枭雄巨擘时,这位船老大的并无太多的表情变化,没有惊讶,也没有感到意外,甚至只是展露出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船老大摇着船桨说道:“要说这现在的青帮,据我所知只剩下理,大,通,悟,觉,五代人了。悟字背儿要说是虽然最低的,但见了通字辈的得叫一声师父或者师叔伯,见到大字辈的那更应该叫一声师爷,至于理字辈儿的那更应该叫声老祖了。”
说完那船老大脸上的表情越发的神气起来,看的谭一纪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付明笙别看在上海滩振臂一呼,可以让整个十里洋场震三震,但是在天津卫,跟我有嘛关系?且不论他付明笙只是一个悟字辈儿的,就算他来了,见到我,也得叫一声师叔不过分。”
听到这话的时候,谭一纪有些惊掉下巴。
看着不修边幅的船老大,着实是很难和什么大人物擦上边儿,要气质没什么气质,甚至浑身上下脏兮兮的,腮帮上一层稀疏的胡茬,顶着一顶毡帽,在海河上讨生活的许多力巴没什么区别。
结果这人听说桥上那位小少爷是付明笙的儿子之后,表现的十分轻描淡写,而听他言语之意,这船老大的辈分比付明笙还要高。
谭一纪仔细一琢磨,发现也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付明笙的辈分在青帮里面,的确算不得高,他只是在上海颇具影响力,加上他自己青帮的身份。
但是在帮内,他的辈分着实不高。
然而让谭一纪感到意外的是,其实青帮传到民国的时候,大,悟,通,觉。四个辈分里面,大字辈居多,但饶是如此,整个上海滩大字辈的也只剩下十几个人。
天津卫这地界谭一纪也不知道,他跟这种码头帮派,民间结社的秘密组织就没什么联系。
但是上海滩青帮大字辈也就只剩下了十几个人,想来天津卫的地界里应该也多不到哪里去。
要知道这种民间结社组织里面,辈分其实是特别严谨的。而且门槛儿极高,青帮也不是说想进就能进的。
想进山门,递上拜山帖是有条件的。这个条件不是说,一定要成为什么社会贤达,工商界翘楚。
但最起码也是要有一定的影响力的,亦或者是自己跟青帮内的某个大佬,本身就有关系,能够通过这个大佬进门。
只一听这船老大自报家门,付明笙见了他都要叫一声师叔,谭一纪这才意识到是自己肤浅了。
眼前这位怕是卧虎藏龙,不显山不露水的青帮大辈儿。
“既然是付明笙的儿子,我瞧着应该是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既是如此,大家都是同门中人,理应帮他一帮。”
说话间这船老大摇着船桨,船头一转,却是直接直奔着万国桥下而去。
只等到了万国桥下把船停稳,谭一纪看向桥上站着的付家少爷,说道:“老哥,你可千万把船停稳了,倘若我俩谁落水里,你可得第一时间把网撒出去。”
要说起来自打这船抵近了万国桥下之后,谭一纪就觉得,这万国桥下的两座桥墩十分的奇怪。
桥墩宽厚,新修的桥墩子,据说里面还是清末光绪年间的基座,只是法国人重新加固了一番。
桥墩子上的吃水线也不算特别低,却也只是勉强足够不算特别高的货船通过,像谭一纪现在脚下的这一艘,倘若再大那么一点点,想要通过就不那么容易了。
然而在谭一纪来到了这桥下之后,莫名的便感受到,一股子阴风拂面而来。
这感觉就好似有一双冰冷的手,顺着谭一纪的后背,一路摸到后脖颈子的那种感觉。
最重要的是,当那艘船停靠于此之后,谭一纪的耳朵里,总觉得这桥墩子下面有种奇怪的声音。
就好像是空气不断的有无数窃窃私语的交谈声一般,听的直教人头皮发麻,浑身不自在。可是这桥墩子下面一目了然,除了谭一纪他们这一艘船之外,便看不到其他另外有什么人。
可是这窃窃私语的交谈声又是从何而来?
谭一纪竖起耳朵向四周侧耳倾听,却一时半会根本难以听清楚,这种窃窃私语之中,究竟在交谈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