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老道士不修边幅且玩世不恭,但越是这种双眼全是鬼祟之人,心思便越是缜密细腻。
他单单只是从谭一纪的眼神里面,看出来了些许,便断定谭一纪在金汤桥警署的时候,便见到过他口中所说的那人。
这老道士便不再含蓄隐藏,直言道:“谭兄弟,当初你救了我一条性命。我赠给你一条命中金言。今日倘若你能帮我这个忙,将我那困在金汤桥警署的朋友救出来,我便告诉你逆天改命之法。”
只听得那老道士越说越玄乎,谭一纪就不乐意往下听了。便赶忙挥了挥手,表露出一抹不耐烦的神色说道:“行了行了,我看啊,你也别说这些玄乎其神的话了,这话说多了恐怕连你自己也不相信了吧。”
说完谭一纪看了一眼头顶,此时月色被黑云遮挡,几只寒鸦落在房檐,树木青叶调令,光秃秃的枝芽肆意生长,越过墙头把胡同分割零碎。
却在这时胡同里发出一阵咕咕咕的声音,谭一纪再仔细听那声音,正是出自于老道士身后的徒弟。
那是干瘪的五脏庙里折腾起来的动静,一听便知道是这小子肚子饿了。
老道士转过头冲着自己的小徒弟说道:“不争气的玩意儿。”
木讷的徒弟站在身后,面对自己师傅咒骂无动于衷。挺直了腰杆的他,恨不得让自己活成一根旗杆子,但消瘦的身子骨,以及深陷的两腮与眼窝,一看便知这小子怕是许久没吃一顿正经饭了。
跑江湖的人吃不上饭,要么是东奔西跑顾不上吃口热乎的,要么就是囊中羞涩,没有钱吃上一顿安稳茶饭。
很显然眼前这对道士师徒就属于后者,老道士瞎了一双眼睛,光用药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单凭一张铁嘴满大街的胡吣,给人摸骨算命也全屏一条舌头口吐莲花,到头来能否赚到钱,也完全是得看运气。毕竟是撂地的买卖,时常都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此刻老道士正瞎么乎眼的拎着一根竹竿,那玩意儿是他平日里走道探路用的,此时此刻却成为了教训徒弟的家伙。
狠劲地在他徒弟身前抽打,却也是挥舞了半天,全部抽在了空气上。
谭一纪冲着这对师徒笑了笑:“行了行了,别打他了。话说你们多久没正经吃顿饭了。”
一听到吃饭老道士停下了手里挥舞的竹竿子,摸了摸嘴角的八字胡,虽说带着漆黑如墨的眼镜子,却也能看的出来,他那种表情当中,有着那么一丝丝故作镇定与不好意思。
他说道:“实不相瞒,这些日子四处奔波,风餐露宿的也没吃什么东西。上次吃饭还是昨天早上。”
一旁木讷不爱说话的徒弟紧跟着说道:“俩人吃了一个火烧。”
谭一纪忍俊不禁的笑出声来:“既然来了,就去我家对付将就一口吧。”
这师徒俩显然是因为囊中羞涩饿极了,听到谭一纪的邀请,便也就不多客套。
跟着来到了韦陀庙的四合院里,生火做饭的同时,给了师徒俩一些钱,去胡同口的熟食铺子,买了些许的卤好的熟肉。
三两卤大肠,二两猪肝。谭一纪又问季老三家要了一条今天早晨的鲤鱼,下锅配上虾酱和豆腐炖了。
三个糙老爷们儿,注定晚饭不会太过于精致。
但是对于已经快两天没吃上一顿正经饭的道士师徒,这顿饭不但救了他们半条命,也是最近半个月来唯一的一顿荤腥。
黄面窝头插在筷子上,这师徒俩的吃相,让谭一纪见识到了什么是饿死鬼托生。
谭一纪又打了一斤烧刀子白酒,先吃了一个半饱之后,便就着那卤肉三人喝起酒来。
虽说只是那种十分廉价的散白烧酒,但是这师徒二人还是给喝美了。